等付瑞慢悠悠进宫求见时,恰好范闲在苍山的消息,也被各东家给传回京都了。
到了御书房,正好都在。
太子端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对付瑞没什么好脸色。
陈萍萍依旧是云淡风轻地坐着轮椅。
范建反倒是怒气冲冲,“这库债根本闻所未闻!有违律法!真是个逆子!”
李承泽还面无表情地靠着圆柱站着,看到付瑞来,又弯着好看的眉眼朝付瑞招招手,咂舌:“啜啜啜……”
“遛狗呢?”付瑞瞥了他一眼。
“付小狗,你怎么也来了?”李承泽心情大好地问,“好些天没见你,甚是想念。”
付瑞面上笑得如沐春风,惬意地坐下来,把手撑在身后,身后还有个李承泽。
付瑞后仰着脑袋看他说:“我就是来求陛下,支持这个库债的。”
“荒唐!”那边的范建一口否决。
付瑞纳闷道:“哪里荒唐?比如说,坊间有些钱庄,会将钱借出去,然后又放利息回收,如此能赚更多的回利对吧?
“但这其中的风险很大,比如,这个欠钱的人万一他生意失败没钱了,万一他死了呢?这个钱怎么回收?所以放债,实际上也跟借钱方的存活有关。
“对比咱们库债,库债属于皇家,我把钱借给皇家,而皇家是世代不朽的存在,是跟这个国家国富民强息息相关的存在。
“也正因为国家强大,我才放心借钱给国家,我就不用担心皇家不还我这个钱,这是于普通人来说,最稳定的投资。”
几个人听了之后,都不禁觉得有道理,但……
陈萍萍摇头说:“这事,闻所未闻。”
“在遇到叶轻眉前,内库的那些奇思妙想,不也是闻所未闻。”
付瑞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
付瑞继续道:“我再打个比方,范大人,国之根本是什么?”
范建:“那自然是强军。”
付瑞:“错。是老百姓。”
几个人又猛然看向付瑞,眼中带着诧异。
付瑞:“范大人,如今您是户部尚书,我请问您,前些日子的国战,北齐战败,北齐国库亏空,那么,如果北齐要强军卷土重来,他们会怎么办?”
“加强赋税啊。”范建想也没想地说。
付瑞循循善诱道:“对,他们加强赋税,以至于现在他们北齐一两银子只能买一石米,而我们大庆,一两银子却能买到两三石米。这时候,银子在北齐值钱,还是在我们大庆值钱?”
范建摆手道:“那当然是大庆。而且强赋税只会激起民愤,老百姓都不好过。”
付瑞坐在台阶上,一本正经地给他们科普:“那若是我们想要强军,需要大笔钱,但国库没有,那不用做这些加强赋税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们以皇家的名义向老百姓借钱,也叫发行国债,用这笔钱投入强军之中,将来我们打下北齐,国土丰饶,生意流通面更广,生产力也大大提升,那国家也会更有钱。
“彼时我们再把钱连本带利地还给百姓。如此,我们既没有加强赋税激起民愤,还让老百姓更加富有,让国家军队更强更富有,也让老百姓更忠心于皇家,国家更加稳定。
“这库债的发行,若是可行,那将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范大人身为户部尚书,也可试试发行国债。
“所以说,小范大人这招,我很喜欢,这才进宫来求陛下支持,也让我当当你们皇家的债主子。”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付瑞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说:“还想说无法可依吗?新变法向来都是先实行,再修整,这个范大人可以琢磨琢磨。”
后面倚柱子站着的李承泽抱着手臂,从身后轻轻踢了下他的屁股,不禁问:
“你们俩,还真的是邪乎。范闲做的事我们向来都难理解,为何你还总是一下就能理解范闲?”
付瑞心虚了一瞬,抬手抵在唇边,从容道:“我不过是考虑得比你们多而已。”
范建也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要不这户部尚书给你当算了?”
这么一看,这人跟他儿子简直,绝配。
付瑞很是腼腆地笑了下:“我还是在边境等着您给钱强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