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悄悄抬眸,对面的付瑞盘腿坐着,歪着身子一手托腮,一手捏棋,垂着眼帘专注棋盘,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温和清爽的皂香。
“官家,半个时辰您偷瞧了臣十回,怎么的,您暗恋臣吗?”付瑞随口道,也没抬头看他。
“……”赵祯又是一怔,半晌才有反应,笑了:“你说话倒是有意思。”
“过奖。”
“朕是第一次见十七岁的状元,不免好奇。你怕朕探你心思,还特意玩这种孩童才玩的棋,确实有十七岁少年心性。”
“官家也才比臣大一岁吧?”
付瑞这才把白子放下,抬头道:“玩这种孩子游戏,臣赢得安心一点,您可以输在经验不足,心性稳重,玩别的您若输了,臣还得哄您开心。”
“你觉得朕,心性稳重,只是经验不足?”赵祯盯着他问。
付瑞没搭话,这话意义不明,他知道这小皇帝是想培养几个近臣,想从太后那夺权,这才百般试探。
赵祯也不为难,也把黑子放回去,不再绕圈子:“你的文章中,指到吏治之浊,朕深有所感。但你还年轻,朕打算让你跟在朕身边,挂个学士院的名,过个一年半载,放你去吏部。”
付瑞拧眉道:“那么明摆跟您身边,不怕别人把您唯一一个十七岁状元给杀了?”
“你不是每日陪那杨家的嫡子练武吗?凭你的武功,再去参加个武科也能当个武科状元。怕了?”
“……”被监视了。
付瑞面上不显,心里有点不爽。
“还有,朕派了人去洛阳报喜,顺便帮你们家,教训了一顿那些郦家叔伯。”
付瑞意外道:“谢官家。”
“本还想帮你把你家人都接过来,这并非强行安排,她们可以拒绝,没想到真拒绝了。”赵祯冲旁边的太监看了一眼。
洪公公从怀里拿出个信封给付瑞。
付瑞严肃起来,展开信,是大妹妹寿华的字迹。
大概是说,她们一家都因家里出状元,而受到不少官家赏赐,当初还要日夜守着田地避免被偷粮食,如今还有官家派人替他们守。
只是如今她们还不打算进宫。
理由是:“大哥才华横溢,然仕途方才起步,娘与我、三妹皆道再过三年,待四妹五妹再稳重些,再进京与大哥重聚。”
看完付瑞泰然自若将信件收起来,这小皇帝,先是套个近乎,后给块糖,最后拿郦家威胁他,随时可扇一巴掌。
他大妹妹向来聪颖机警,也是不想拖累他,才没跟皇帝的人进京。
进京不一定在路上安全,安全进京后也会随时给人拿捏,倒不如在家,因着状元家的名头,受洛阳节度使的庇护。
毕竟他从前就特意跟节度使有攀交,也算有点交情,进京前就跟节度使托孤过。
“多谢官家带信件给臣。”付瑞道。
“好了,你且回去吧。”
付瑞从茶席离开,拱手后走了两步,又回头从腰上取下一壶酒扔给他。
赵祯抬手接住酒葫芦,“这什么啊?”
“哎?付大人,这得太医院检查过才能给官家。”旁边的洪公公着急说。
“哦,那你拿给太医院检查吧,这是给官家的谢礼。”付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