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州卫。
营帐内传出付瑞诧异的声音：“你为何要放了雷侯？”
肖珏在看兵书。
他听到质问的内容，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付瑞，解释说：“虽然有纸条，可纸条从胡元中手里被你们拿走，他并不知道情报，已经没用了。”
肖珏回来第二天，禾晏就把纸条交给他，还说了这是用明矾水所写的字。
禾晏没说从哪得知的这个传递情报的方法，肖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传递情报的人，是肖家军的内鬼。
因为知道这个方法的，都是曾经肖老将军身边的亲信。
落款人是此木。这俩字组合起来就是柴。他父亲身边的亲信里，倒是有一个叫柴安喜的人。
本应该同父亲一起战死于鸣水之战。
“怎么会没用？拿他去钓柴安喜啊。”付瑞皱眉说，“而且，我若是徐敬甫，尽管雷侯没有掌握直接证据，我也会杀他灭口，你放他走，不一定他明日还能活着。”
肖珏：“要钓就得放走，若是柴安喜找他前，他就被杀了灭口，那就是他的命数。”
付瑞想起肖珏都把雷侯他弟找来，让兄弟俩团聚，手拉手一起离开，以为他就真只是大发善心，不计前嫌了。
肖珏继续看书，淡淡道：“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了，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就行了。”
“哦。”
付瑞这才放过他，转身出去正要接着去训练。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付瑞下意识回头看肖珏，意外发现肖珏手捧着兵书看的动作没变，但眼神偷看他，又迅速收回。
“你……你没别的话问了？”
肖珏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在送雷侯出牢房前，禾晏问到肖珏，他和雷侯之间的恩怨。
至今也半年过去了。
雷侯出身阙城，当时的阙城还在乌托人手中，一年前肖珏在朝堂失态，主动请命收复阙城。
但朝堂不给他一兵一卒。
肖珏手头上只有三千自家的肖字号府兵，而敌军却有三万。
一场怎么看都是死的战争，在那天的狂风骤雨中，肖珏做了个疯狂而果决的决定——趁着暴雨，放水淹了那三万乌托军。
不费一兵一卒，他赢了那场仗。
但是他没算准天气，雨势暴涨，即便当时的阙城百姓已经疏散数十里，却仍有数千人受到波及，被淹了半座城，死伤无数。
其中就有雷侯的家人，现在雷侯身边就剩一个幼弟。
他向皇帝请罪，结果是被发配到掖州，连让他留在那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肖珏一直难以启齿。
雷侯有句话说得对，他仍对不起很多人。
仍是很多人的仇人。
但肖珏在心里决定过，面对付瑞要坦率……比付瑞那些小绝的后爹还要坦率。
所以他坦白了。
这情况有点像很多年前的他们，坦白了之后对方有可能因此产生偏见。付瑞有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谴责他。
付瑞向来看重百姓，肖珏被调去掖州后，付瑞就曾在阙城待过半年。
还花光自己的钱帮当地老百姓重建家园。
肖珏终于体会到当时付瑞的感受，所以刚刚坦白完，他就一个人在营帐里看书，等付瑞来质问。
当年付瑞跟他坦白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肖珏仔细一想——他把付瑞回赠他的定情信物，那块刻有狗头的绿翡，给从剑柄上拔下来，摔了个稀碎……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下雪了。”
“嗯？”肖珏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外边，“是下雪了，训练完记得穿上你那件狼毛大氅。”
付瑞眼睛发亮，两手合起摩拳擦掌，很认真地问他：“今晚可以吃拨霞供吗？”
肖珏：“……”
付瑞皱眉：“我请客，我负责买食材？”
穷得一批的肖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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