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灰爽朗地笑起来。
他捋了把胡子,接着说:“你可知道,今日苏暮雨拿着眠龙剑来找我,说是大家长把剑给我。”
付瑞“嗯”了声,“看当时的现场,大概猜得出来,大家长是想试试你能不能拿得住眠龙剑,但暮雨肯定提出了什么条件吧?”
“你猜猜是什么条件?”老爷子笑着问。
付瑞有些无语他的笑,笑得欠欠的,又无所谓似的垂眸,落子:“不知道。”
苏烬灰没急着下下一步棋,而是直勾勾看着眼前的儿子,笑着说:
“他说,只要他能带走暗河里想走的人,以及苏暮雨、和你,他就把眠龙剑给我。而我也把眠龙剑拔出来了。”
付瑞皱起眉,不爽道:“老头,我那么尽心护着你,他说带走我,你就真要把我放弃啊?”
苏烬灰笑了下说:“我不担心啊,因为后来,苏昌河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他说不包括他。”
“……少给我提他。”付瑞撇开脑袋,嘀咕道。
苏烬灰接着说:“因为我知道,只要苏昌河在,你就一定会在。”
付瑞:“……”
窗台还开着,晚风吹进屋里,付瑞捏着手中的白子,有一瞬的晃神。
“你哪来的自信。”付瑞看着对面的小老头。
耳边传来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
苏烬灰的声音沧桑嘶哑,却也比以前任何一次交谈都温柔、语重心长,似乎经历过一次野心的失败,心力已经全无,只剩一点父子温存。
父子二人,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慈父和捣蛋儿子的关系。
如今的苏烬灰,比起一个家主、或者一个想做大家长的野心家,更像一个开导年轻儿子的迟暮老者。
“苏昌河和苏暮雨的感情一直都很明显,他们二人一同堕落过黑暗,一起踏过尸山血海,所以他们会成为彼此最看重的朋友,一点也不奇怪。”苏烬灰说。
他盯着付瑞的眼睛,缓缓道:“但你和苏昌河的感情,就是莫名深得与众不同,让人疑惑,也让人如此坚信,所以我才问你,为何会觉得他很重要?你想不通这个问题,就会一直迷茫,稍有不慎,就会答错题。”
晚风吹拂付瑞的长发,他无暇去理,他自认为自己的记性很好,但也快要记不清和苏昌河初见时的模样了。
大概是——
小时候自己待在那一座庞大又空荡荡的院子里,身边无一不是带着野心来和他交际的人。
母亲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但母亲有自己的事做,不可能一直守着他……哪怕他还小。
他在书房里看书,偶尔窗外会刮进一股长风,舒适,清新,让人松口气。
身边无数人告诉他,他应该如何如何。
“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是咱们南安城唯一走进天启城的名臣。”
“你别打扰你母亲,她为家族的付出,就是对你未来的托举,想玩风筝就自己玩。”
“你要学会好好跟几位大人交际,莫要给家里添麻烦。”
付瑞开始学会自己找乐子,开始学会翻墙出去玩,每次都从家里阴暗破败的角落跳出墙外。
苏昌河就是在那片阴暗中遇到的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