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科举考试结束后,一批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大钥的规矩是,中选的士子要先在进士科修书,三个月后再定官位。
众位士子刚到进士科一个月,某日,巡防营的人就冲了进来。
进士科里都是些文人,冷不丁看到巡防营的人还有些惊慌。云皙便在这种凝滞气氛中登场,穿着一身红色劲装,容色堪称倾城。她出现的一瞬间,冬日凛冽气息尽退,春光乍起。
云皙负手站在台阶上。
云皙巡防营接到举报,进士科里有人心怀不轨,家藏谋逆之物。此事事关重大,诸位又都是未来的朝中栋梁,巡防营需要将诸位一一传讯问话,还望诸位配合。
士子中有人低声说。
士子这人,好像是巡防营的副统领云皙。
话一出口,旁边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众人为了赶考来长安城只有旬月,但云皙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据说此人奸诈狡猾,将巡防营带歪,令其成了构陷朝臣的大本营,只要被她盯上,不听她摆布就要倒霉。
这一次,她要带他们去巡防营,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云皙诸位有谁愿意先去?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后退一步,只有一人未退,便被明晃晃地凸显了出来。
云皙漫不经心地看过去,随后撞进一双冷如寒星的眼眸里。
她早就将今科进士所有人的底细全部牢记于心,几乎是瞬间,她便认出了这是今科探花郎顾行知。
云皙探花郎既然这般赏脸,那就请吧!
顾行知也不说话,自顾自提步就走。
巡防营的审讯室透着淡淡的血腥气味,顾行知坐在云皙面前,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云皙的手臂撑在桌案上,身体轻轻越过去,与他一瞬靠近。
云皙我说,小探花该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云皙小哑巴怎么能位列朝堂呢?以后被人参了都不能反驳的。
云皙我医术倒是不错,我来瞧瞧你这哑巴病能不能治。
她说着,手要去掐他的下巴。顾行知终于开了口。
顾行知随便编了个理由将中选进士一个个带到你巡防营,为的不过是将人笼络到了淮王麾下。我顾行知入朝只为百姓社稷,不会与任何人为伍。云大人这样的人,也并不值得我多费口舌。
云皙是淮王的在左膀右臂,世人皆知,但没有一个人像顾行知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还说得这么嫌弃。
云皙怒极反笑。
云皙既然不想多说话,那你为何还要第一个来?
顾行知反正都是逃不过,早死早托生。
云晢盯了他良久,感觉有小溪流顺着四肢百骸在缓缓游动。
云皙小探花还是当哑巴比较可爱。
这日,顾行知最终毫发无损地离开巡防营,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但翌日清晨他去往进士科的一路上,总觉得自己被人盯着,他越走越觉得奇怪,直到同科进士谢迢塞给他一张告示。
谢迢这个在长东街已经贴得到处都是了。
告示上,栩栩如生地绘着顾行知的画像,下面写了一行字——此人归我了。
署名是两个簪花小楷字:云皙。
之后的三日,顾行知的生活因这张告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起共事的士子们都以为顾行知和云皙有一腿,或是聚众开小会鄙夷顾行知的这种行为,或是想通过顾行知结识云皙,从而飞黄腾达。
他的解释被人当成是掩饰,他的不言不语被人当成是默认。
顾行知忍了三日后,终于忍不住去找云皙,要她与众人说清楚,免得他们再误会。
彼时,刚下了雪,云皙正在自己的府邸后院,她打算折几枝梅花。
云皙探花郎的要求很合理,不过份。探花郎帮我把这枝梅花折了,我就去说清楚。
云皙掂了掂脚,想去够那枝开得最盛的梅花,却还是差了一截。
顾行知走近,只一抬手,梅花便折落在他手中。
云皙不过,你想要我说清楚什么呢?这也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事实嘛。
顾行知云皙!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行知生气的时候脸会涨得通红,和他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符合。
云皙探花郎一开始就说了,不肯与任何人为伍,我还想做什么?当然是看上你了。
云皙仰着头看他。
顾行知你、你胡说些什么?
顾行知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堵住表明心意,说话都结巴了。不过也因为离得这么近,他才看清楚她额角有一片红肿,像是磕在了哪里。
云皙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沾上关系,免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呢,是保持原样,就和这三日一样。二呢,是私下里你我交好,办公时辰不谈感情,只谈公事,不让人知道我们有一腿。
顾行知近乎咬牙切齿。
顾行知我哪个也不选,云大人,就此别过。
他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云皙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枝梅花插到书房的白瓷瓶里。等到梅花上沾的雪化了时,护卫阿七奉上进士科刚送来的信。
一张字条,写着一个大大的“二”字。
云皙仿佛能透过这个字,看到顾行知扭曲在一起的一张脸,顿时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