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皙虽然是个恶人,但好在还有个说话算话的优点。
她说不会让人知道,慢慢还真的很少有人再谈论这则八卦了,因为他待在进士科的余下两个月里,云皙走到哪里都在骂顾行知不识抬举。云皙骂的人,就变相等于品德高尚,一时间,顾行知在进士科里风评甚好,出了进士科就直接进了户部为左侍郎。
这两个月里,云皙一直也没怎么和顾行知在私下见面,顾行知以为她找到新的玩物将他忘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云皙就又卷土重来,还在户部遇到了刺杀之事。
巡防营抓人一流,那黑衣人很快被抓住,翌日顾行知下朝时,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封信。
顾行知认识这字,和当初告示上那落款的字体一模一样。
云皙说黑衣人是户部亲事官,和顾行知有同窗情谊的谢迢。
谢迢觉得云皙整日去找顾行知麻烦,存着害顾行知的心,便特意跟耍把式的学了几招剑法,在云皙到户部找麻烦时给她个教训,希望她能离顾行知远一点儿。
当发现自己实力和云皙相差实在太远,想教训她明显不现实时,谢迢想着努一把力之后再来,便将剑一歪往顾行知那边刺去,打算趁乱跑路。
当然,最后还是没能跑得了。
信上还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可公了可私了。
这天是云皙的生辰,今夜顾行知要是陪着她,让她过得满意,这件事就算了。如果不满意,她就让谢迢把牢底坐穿。
顾行知一把将信捏成一团,猛地丢出去。
顾行知岂有此理!想让我任你摆布,做梦去吧!
顾行知愤恨地骂道,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折身回去将纸团捡起来展开。
昔日他在进士科时,“云皙”是他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
士子们将云皙描述成一个恶鬼式的人物,说他丑陋无比,心如蛇蝎。
当今圣上已是古稀之年,膝下皇子中只有淮王与临安王平安成年,未来的皇帝便是这二王中的一人。
淮王党羽满布朝野,云皙更代他扩张势力。顾行知才不信云皙这样的人对他会是真情真意,她这么缠着自己,多半还是为了淮王。
云皙所谓的过生辰,也肯定另有图谋。
可谢迢也是为了他,他不能坐视不理。
陪就陪,谁怕谁。
暮色刚至,顾行知按照云皙信中给的地点去找她。
长安城有良辰楼,楼顶视野绝佳,万家灯火尽在眼底。顾行知到达时,云皙已经独自喝了半壶酒,正闭着眼睛吹风。
顾行知往下看,谢迢被像个粽子一样绑在楼下的树上。
他眉心微动,手腕一下被人拽住。
云皙我就知道小探花一定会来。
顾行知云大人自重!
他甩开她的手。
云皙疼得“嘶”了一声。
云皙都过去一天了,这伤口怎么还是这么疼?
她手心的伤口裂开,绷带瞬间被染红了一片。
顾行知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云皙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云皙我师父说,若是伤口太疼,吹吹之后再上药就会好很多。这是因你而伤的,你不该负责让它快点儿痊愈吗?
顾行知抿紧唇,犹豫了片刻还是从了,温热的气息轻轻抚平伤口的灼痛。
云皙得寸进尺。
云皙我的伤口说,如果再亲它一下,它会好得更快。
顾行知飞快的撒开她的手,云皙失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顾行知在离她稍远点儿的地方坐下瞪着她,嘴角抿平,一言不发。
云皙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直到几个酒壶都空了才停下来。云皙捧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他,她已经醉得双颊泛红,眼神涣散了。
云皙你生气的时候不喜欢说话,爱装小哑巴,是不是觉得我坏,所以讨厌我?
顾行知咬紧牙根,还是不言语。
云皙往他那边蹭了蹭,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云皙我没学过怎样不做坏事,要不你教教我?
她声音渐低,慢慢没有了动静。
顾行知望着天上月,月边星,良久才有所动作。他将她缓缓推开,让她靠到一边,而后快步下了楼,将绑着的谢迢松开。
谢迢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地对顾行知说。
谢迢云皙……云皙说只要你来救我,就会把你当成劫囚的共犯抓起来。
这确实是狡诈无比的云皙能做出来的事情。
顾行知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等他带着谢迢离开良辰楼,却并没有人来抓他们。
这一夜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她今夜没有行动,出乎顾行知的意料,根深蒂固的念头一旦拔除,就会引起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