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很简朴,没有亲朋好友的祝贺,也没有邀请附近居民前来观礼。阿念一身简单的红衣,乌发高高绾起,发髻上只戴了相柳当初送给她的那支红珊瑚簪子。
相柳银发下垂,两鬓的头发由一条红色带子系在脑后,他身着一袭红色吉服从左边的房间走了出来,阿念则从右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面对面走到院落中央,相柳拉起了阿念的手,柔情似水地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阿念。
毛球施法让天空下起了漫天的桃花雨,他看了看相柳和阿念,笑了笑,朗声道。
毛球请新人入厅拜堂!
相柳与阿念相视一笑,两人转身肩并肩地走在桃花雨中,进入了厅堂。
毛球开始唱词。
毛球一拜天地,一堂缔约,共盟鸳蝶,两不相负!
相柳与阿念面向天与地,躬身拜礼。
毛球二拜高堂,高堂不在,遥祝高堂福寿绵长,和乐安康!
相柳与阿念一同转身行礼。
起身时,阿念看着眼前空缺的位子,她心情瞬间低落。阿念眼含泪光,希望父王母妃长长久久,无病无忧。
相柳看出阿念此时的心情,他搂了搂阿念的肩膀,阿念微微偏头,隐去泪水。
毛球新人对拜,执手行礼。愿新人同心同德,携手白头!
随着毛球的声音响起,相柳微笑着向阿念伸出双手,阿念的双手放到他的手心,相柳握紧她的手,与她一起行礼。阿念弯下身时,相柳竟将身子放低了一段,阿念吃惊地看着朝自己低弯着腰的相柳,他这不是在跟她行夫妻对拜,他这是在跟她行大恩大德!
毛球礼成!
相柳起了身,阿念不解地看着他,问。
阿念(皓翎忆)你刚刚……怎么了?
相柳含笑着说。
相柳我知道我能活过来,定是你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伤,挨了不少的罪,才能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相柳很珍惜地拥住了阿念。
相柳你不仅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救星!如果没有你,我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九头妖。没有你,我体会不到世间竟还有一丝光明和温暖只是为了我。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我。
阿念(皓翎忆)可如果没有你,我也早就死在了中原,不是吗?
相柳慢慢松开阿念,阿念泪眼婆娑地看着相柳,相柳伸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泪珠,笑着说。
相柳你放心,以后我不再是为了守护某种信仰而活的人。以后我只为了守护你而活,只为了你一个人而活,我只是你的夫君!
阿念搂住了相柳的脖子,说。
阿念(皓翎忆)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啊!要是再敢欺骗我,我就消失,再也不出现,让你悔恨终身!
相柳在阿念的眉心处吻了吻。
相柳不会,再也不会。
毛球全程都是捂着眼睛,等他们腻歪完后,毛球才走向他们,欢喜地恭贺道。
毛球主人,夫人,恭喜恭喜啊!祝你们早生贵子!
相柳直接给了毛球一脚。
相柳早生贵子就不用了。
阿念掩唇一笑,说。
阿念(皓翎忆)你如今也修炼成人形,那我也祝你早日寻到心仪之人,与她天长地久!
毛球捂了捂脸,不好意思起来。
毛球夫人你说什么哪!
阿念哈哈大笑,戳了戳毛球的头。
阿念(皓翎忆)他还不好意思了。
相柳看了看毛球,毛球立马明白,相柳走到门口,毛球立即跟了上去。
毛球主人,你有话要说?
相柳拍了拍毛球的肩膀,叹了口气,说。
相柳你以后,也可以开始去拥有自己的生活了。也不用继续跟着我了。
毛球听完,立马急了。
毛球毛球即便修炼成人,也愿意形影不离地跟随主人和夫人!
相柳很淡漠地笑了笑,说。
相柳你听我说,我不再是辰荣军师,如今大荒上也没了战火,你没必要再继续守着我,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毛球依旧不舍地看着相柳,相柳侧过身去,只留一个侧影给毛球,良久后,相柳问。
相柳难道,这两百年里,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毛球想了又想,最终摇摇头。
毛球没有。
相柳看向毛球,他长叹了口气,想了一瞬后,说。
相柳行,你既已得人形,若是可以,请帮我多多照拂一下我的那几个孩子!
毛球抬眸,他沉默了一下,说。
毛球公子和小姐们似乎并不需要我照拂。
相柳皱眉。
相柳为什么?
毛球长宁公子在满两百多岁后,就拿着你请金天氏给他铸造的那把剑,去四方历练了。无虞公子喜欢上了一位羲和部的小姐,所以就留在了羲和部。还有两位小姐从出生后,夫人就把她们交于意映夫人抚养,长宁小姐听说清水镇曾是你们相遇相识的地方,所以她就打算在清水镇落脚。而桑诺小姐嘛,一直都在青龙部,跟在蓐收大人和意映夫人身边。
相柳左思右想一番,说。
相柳长宁一个人在清水镇,那你去守着长宁,清水镇本就鱼龙混杂,她一个人住在那里,多少有些让我不放心。
毛球看了相柳一瞬,问。
毛球那你们呢?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相柳将毛球往门外推去,说。
相柳有空了,我和阿念自会回去看你们。
毛球在相柳的催促下,不依不舍地离开了。
阿念看着走向自己的相柳,问。
阿念(皓翎忆)毛球去哪?
相柳我让他离开了。
相柳将阿念环抱住,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相柳阿念,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我怎么看你都感觉你有重重心事,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四处走走看看,好吗?
阿念看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阿念(皓翎忆)好啊,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起去大荒境外看看,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相柳收拾好了行礼,将离开大荒的行程就定在了今日。
此刻,正是渔民出门打鱼的时候。海岛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人人手里都拿着渔网,挑着鱼篓,往海上去。
相柳与阿念手拉手,迎着海风而去。
两人走上了过海的船,阿念站在船上甲板上,看着船只里海岸越来越远,两侧全是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任何景致的茫茫大海,前方的南岛渐渐矮小了下去,直至消失在海天一线边。
百年过去,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个地方。
阿念选择放下那些悲伤和痛苦,无论是涂山抜,还是玱玹,她都不想再去记得他们。如果为了恨,就要记住他们,那她宁愿忘记在大荒上的那一切。
相柳拿出一件披风,穿在了阿念的身上,说。
相柳外面风大,要不要进去?
阿念望着一望无际的海边,说。
阿念(皓翎忆)不用,我就想吹会儿风。
相柳微微一笑,说。
相柳好,我陪你!
阿念靠在他的肩头,沉默了许久,问。
阿念(皓翎忆)离开久了,你会不会怀念在大荒上的日子?
相柳搂住阿念的肩膀,说。
相柳没有你的地方,就没有值得我去留念的。
阿念甜甜笑着,双手环抱住了相柳的腰。
从前,他们总以相思作别,苦思作乐,明知相思无益,却执意相思。百年来,他们彼此总在分分合合,生死别离,如今总归是能相依相守,不分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