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霜路最开始只是那一片黑雾里的一条缝隙,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死去,那条缝才越来越大,有人又觉得只要再死几个人就可以有一条逐渐足以通行的路。”
则尔加伯爵没有再说下去,北嫡骸却领悟到了这句话中的未尽之语,她心底一寒,大致的猜到了这群剩下的人,是怎么想办法让黑雾里的路通行了。
他说他的一生,从遇见这位恶魔开始,就已经变得混乱不堪,邪恶的存在以颠倒的时间将他和其他的所有人分割开来,有人死去,有人失踪,漫长的百年时间里,没有人走的出去。
而中霜路,是这里唯一的出口,却也已经封闭多年。
那场血腥的自相残杀背后的结局,也只不过是黑雾再次聚拢,然后这座城堡里只剩下了孤独的他,和在127岁到来的则管家。
甚至于过度颠倒的时间,还未抵达这里的则管家的身躯被恶魔占领,城堡的故地守护着这里的领主,也禁锢着这里的领主。
安与孤独并存。
“好的,大概的,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则尔加伯爵。”
北嫡骸在听了段时间之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牌放在勒得很紧的束腰带里侧,缓缓站起身,身上的这身看似华贵,实则累赘的红色长裙很大程度上的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低垂着眼帘,好似没有发现什么。
“那么,您可以带我去一趟您的夫人维拉蒂尔·爱丽丝的房间吗?”
她声音很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好似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
则尔加伯爵听闻此言,缓缓的站起了身,黑色的宫廷礼服上即使一尘不染,也还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被坐下时显出当然褶皱被他轻轻的抚平。
他垂眸伸手,提起放在红木圆桌上的四角灯笼,走在了前面,黑色的尖头鞋嗒嗒的响在寂静的古堡之中,大理石墙壁上挂着的灯盏里溢出温暖的,不是很明亮的昏黄色光芒。
“好的,这位……”他的话顿了顿,随后目光瞥向跟着他动作一齐起身的姑娘身上。
说实话的,北嫡骸的容貌在烛火光的照耀下,有种很淡的,温和的美,张扬的红色长裙更显得她肤色白皙,与不喜素雅的伯爵夫人维拉蒂尔·爱丽丝一样,她同样是美的,美的惊心动魄。
只是完全不同感觉的美,不比院子里只能生长出的真正素雅的野百合清香,宛如带刺的玫瑰,在还未闻到这份香之前,就已经被刺扎了一手的血,会比玫瑰还红,滴落在沾了花粉的花瓣上,凝成一滴血色,在花瓣中央荡漾。
“北嫡骸。”她说出了自己在这个副本所独属于的名字。
“北嫡骸小姐,请跟我来。”则尔加伯爵同样朝着她点了下头,以示尊敬。
北嫡骸也点头回应,自己动手盘好的辫子发髻柔顺黑亮,不难看出头发的主人对它的细心料养程度。
朝着将要给自己带路的则尔加伯爵微微点头,双手提起繁重的宫廷长裙,同样踩着绣了花的波兰那鞋,跟着对方而走。
她跟着则尔加伯爵,一路沿着幽深的,冗长的廊道,缓缓的回到了之前则管家给他们所供给选择的八扇门前,说是八扇门,实际上当时可供选择的也只有六扇。
除去前面的两扇,而她当时所选择的是顺位第一间,也就是包含了八扇门所在的第三间。
但根据则尔加伯爵自己所说的,他的那位夫人维拉蒂尔·爱丽丝,应该是在包含了所有的八扇门之后的顺位第二间,然后自己无故失踪的。
可自己却是在第三间,如果不是因为空间的位置相同,那么应该就是时间亦或者是其他的某一样跟当时的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达成了一致的重合,比如说主动拨弄时针,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行为导致她来到了这里。
北嫡骸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的适应着脚下的那双让她穿着很难受的波兰那鞋,和身上穿着的这件繁重的红色宫廷长裙。
“就是这里了。”
则尔加伯爵在一扇大理石墙壁上,挂着的看着有些简陋的四方灯盏指引下,带着北嫡骸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门前。
是的,北嫡骸当然熟悉了。
因为这就是当时记忆中的第二扇门,只不过区别在于,由于久远的时间沉淀和岁月激荡,此时的第二扇木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蛛丝和灰尘,覆盖崭新的就是随时有人入住。
要不是北嫡骸清楚的知道,这座古堡里除了身旁的这位则尔加伯爵,和刚才不久出现的乐开了笑容,温和又恐怖的,被恶魔覆盖了的则管家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她还真得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人,悄悄的藏在这座古堡之中,扮演着另外的隐藏NPC,就等着她进入这扇门之后,伺机而动,杀死她,把自己变成他们的同类,然后消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跟他们逐渐同化,然后死去。
则尔加伯爵从他身上的这件黑色的宫廷礼服上取下了一串钥匙,低着头借着并不明显的灯光,找寻着属于维拉蒂尔·爱丽丝这间房的钥匙。
北嫡骸安静的站在他身侧,手里同样提着一盏灯,很明显的,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则尔加伯爵,是有问题的。
他的一切态度和行为,都像是一场藏在黑色雾气之中的沉浮诡计,可偏偏,北嫡骸不得不去追寻。
这个副本的任务本就是如此,她的一生,也同样本就是如此。
“吱嘎——”这扇在则尔加伯爵嘴中已经尘封的房门,终于被再度打开。
则尔加伯爵率先踏了进去,北嫡骸跟在后面踏入了门,和自己那间房里看到的一切别无二致,她细细的环视四周,深褐色的眼睛里看见光下,空气中被惊动的尘埃。
看来的确是很久没来了,干净、不染尘埃的,也只是门外而已。
“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是在失踪那天的什么时候不见的?”北嫡骸看了一会儿,忽的发问。
“上午的十点十六分,那时候阳光还照在窗外,而当我发现维拉蒂尔·爱丽丝不见了之后的瞬息之间,这里就下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倾盆大雨。”
天空中的所有明媚色彩都被掠夺,乌 沉的、黑压压的云朵随着远方飘荡而来,它缓缓的游荡着,留在了这座城堡的顶上,阴云笼罩。
起初,所有人都不觉得这场雨有什么,只觉得过会儿就没了,可是直到后来豆滴大的雨水哗啦啦的砸落在高大的玻璃窗和最外壁厚重的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