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2.

他们重新回到了哥特式的城堡里，走过那道熟悉的，又幽长深暗的廊道，周边挂在墙壁上的灯盏依旧安静的照耀着，偶尔闪动着橘色的光芒，晃得人的影子歪斜摇摆。

北嫡骸一边走，一边提着过长的裙摆在前端，连春觉走在她的身后护着，黑色柔软羊毛衫的外套穿在身上，同样是一股很淡的，淡到不属于这座城堡的野百合清香，萦绕在北嫡骸的鼻尖。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又保持着安全距离，能够同时容纳两个人通行的廊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尖头鞋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

“它不会忽然出现吧？”连春觉忽然小声问道。

北嫡骸随手拿过墙上的一盏灯盏提在手里，黑色的简陋烛火在牢笼里跳跃，连春觉有样学样，也拿了一盏握在手里。

“说不准，我们得速战速决。”

“你没去过圆桌那边，很容易迷路和碰上它，圆桌那边我去，象征光明的烛火在那边，那是它的软肋，也是恐惧，它应该不会去动。”

“城堡里的第二间房里的那面镜子，‘hall mirrors’大厅镜由你去，打开大厅镜上面那面钟表的表盘玻璃，拨动时针，往前会让你去往未来，往后会让你回到过去，你不需要去未来，那里没用，也不需要去过去，我已经去过。”

北嫡骸语速很快的把自己目前知道的一些重要信息给连春觉讲着，他们用的是第三类人单独联系的那个频道，就是zraz给他们加载的那个，所以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她的脚步也很快，嗒嗒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细听像是有点急促的圆舞曲的节拍子，连春觉从再次进入城堡开始就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的那股不安感就来的更加猛烈了。

他皱着眉头，深灰色的眼底酝酿开一层名为担忧的神情，又深邃的在眼底化开，融进，腾出那只空闲的手一把握住了北嫡骸那只同样空闲的手腕。

他的力道促使北嫡骸停下脚步，连春觉也跟着停下，他们安静的对望着，烛火摇曳的光明里，只见那双熟悉的，由某种原因让他记忆深刻的深褐色眼眸，正平静的注视着他。

“我去那面镜子里找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我没意见，但你一个人去找另一个道具，这太危险了，你手边没有能对付它的东西，从城堡的房间到圆桌那边我也不知道有多远，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赶不过来怎么办。”

手中的烛火在黑色的简陋铁线里缠绕着溢出光明来，北嫡骸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浅了些，她注视着连春觉的眼睛，想起了那段话。

“你不觉得，这双眼睛的颜色，也很像是月亮的地面表层的颜色吗？”

她定定的注视着这双被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称为是月亮地面表层颜色的眼睛的主人，他眼里的担忧没有伪装。

很奇异的，似乎也在这一刻，她久违的回忆起了连春觉刚进孤儿院不久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和其他刚进来的孩子一样，抱有着幻想，觉得自己的亲人会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里把他接走，就像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里把他带到这里来然后遗弃一样，只不过这只是个奢望。

那时候的连春觉，不喜欢和人交流，也不喜欢笑，独来独往，吃饭也是一天只吃一顿，其他两顿不吃，推给别的孩子。

因为这家福利院现在能稍微变好一点，就是因为送连春觉来这里的那个人，所以院长对他的态度好些，对于这样半绝食的倔行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等。

等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妥协。

不放弃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院长有经验，在不饿死对方的前提下让他放弃。

于是北嫡骸记起，为数不多见到连春觉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桌子上，大家坐在一起，紧挨着，低头吃的干干净净。

唯有连春觉，他不仅绝食，还挑食。

后来在他被戏称为“预言家”的那一年冬日里，他们的桌上，每人放着半只烤好的烧鸡，她和连春觉安排坐在一起，因为年龄相同，记得那时，她把属于连春觉的一半烤鸡推过去，抬眼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深灰色的，宛如落入月亮表层的孔洞，很深的灰，像是写作业用的铅笔，又比那种灰色要深，可若是和燃烧殆尽的草木灰做对比，又很浅。

现在想来，是的，只有那遥不可及的月亮表层，能诠释这双眼睛的意义。

她眨了眨眼，从深陷的往事回忆里抽离出思绪，时光荏苒，他们都在变，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那样的深邃。

“我不会有事的。”她道。

眼睛依旧盯着对方，没有移开过，连春觉没有意识到，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注意，伴随着某些无用的焦虑，手里提着的灯盏弧度稍大的一晃一晃。

“这不是你说没事就能没事的，你也说了，那家伙是个恶魔，能对付它的只有系统提示的两样……，”

连春觉的话猛的一顿，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柄铁扇，强硬的递到北嫡骸怀里，“你要是一定得去，就把这个带上。”

北嫡骸的手摩挲着这柄还留有连春觉余温的铁扇，低着眸，却没有接，而是又放了回去，顶着对方不赞同的目光，她纤细的手抵上唇间，属于姑娘家之间的柔软和淡香，遏制住了连春觉的动作，他瞪大了眼睛，和北嫡骸对视着。

“我不需要这个，这是你的保命道具，我也不需要你陪着我去，即使还没有拿到第二样可以制裁它的道具，我也不会有事。”

半明半暗的烛火之下，阴影里，那根手指离开了他的唇上，掩于红色宫廷长裙背后，再伸出手的时候，一张紫色圆纹藤蔓花色的卡牌被她夹在两指之间，颜色深邃。

葱白的指尖掩于红色宫廷长裙的袖口下，指尖翻转，一个以深邃星空为背景，背对着人，身着一袭紫色长袍的女巫，她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脸。

古朴，神秘的牌面上，用一种略显扭曲，又能看清的金色纹路描边，勾勒出牌面正面的条框。

“我可是女巫。”北嫡骸挑了下眉。

身上那件由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亲手赠送和披上的，跟这次副本自带的红色长裙同款色的披风，正安静的披在身上，除了颜色，一眼就能看出，和这张牌面上的女巫所披的，是同一款。

“在黑夜的主场，只要女巫没有使用技能，她就是无敌的，你放心，就算我真的出事，奥威尔他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