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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刘溪云再次走上街道,她想试试能不能碰到北阙的那批人。当然,她的目标是莫棋宣。
也就在她拿着糖葫芦准备会客栈休息时,她余光瞧见了一黑幕离下露出的白发,那黑衣人离她不远不近。在她发现对方时,对方也似有所感地侧身,但对方看过来时,刘溪云早已将注意力放在了卖糖人的摊贩上。
也完完全全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对方应是认出了她,视线在落下那刻就一直未移开过。
莫棋宣望着拿到想要的糖人后笑得格外明媚动人的姑娘,手下意识抚向了衣襟处放着白色手帕的地方。那颗救命良药不仅治好了那时的内伤,还养好了些他体内的暗伤,更是助他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如此珍贵之物,这位姑娘不仅给了他,还为他流泪(?,为他清理伤口(?,他却那般凶恶地拿剑威胁她,甚至真的升起了杀心。
恋爱脑的必备脑补技能果然不负所望。
确定人看到了自己,刘溪云就慢慢顺着街道走,在吸引了一波她一早就发现的混混群体的注意后,她逐渐走向人少些却不显刻意的地方,等待那些混混流氓找上自己,给莫棋宣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果然她刚被那些混混堵住路,身后就有剑气传来将他们撂倒。
刘溪云害怕地捂着胸口,眼眸含泪地转头看向来人,宛若看向自己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她心中的英雄。
“姑娘,你没事吧?”
莫棋宣抬手扶住被吓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姑娘,如珍珠般的眼泪簌簌坠落,落在他手背,也落在他心头。
“谢,谢谢这位公子。 ”她颤着声向她的英雄道谢,小心翼翼地抬眸,沾湿的睫毛如挂着点点细碎的水晶,嫣红的眼眶更显其无辜娇媚,眼眸中满是对面前人的依赖。
“没事了,他们都被打跑了,别怕。”
感受到手下的颤抖,莫棋宣下意识的就放轻了声音安慰起面前的姑娘,“你住在哪,我现在送你回去,好吗?”
“嗯。”她哽咽着点头,在侧边小巷突然响起东西掉落声时,更是下意识害怕地保住了面前带给她安全感的人,“啊!”
“别怕,只是有猫而已,没事的,别怕。”
怀中人环抱的力度逐渐加大,莫棋宣只好控制着他僵硬的身体顺背安抚对方,根本没发现怀里的人已钻进了他的幕离中,只需抬头便可看清他的面貌。
“对不起……”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立马羞怯着要退出男人的怀抱,可一抬头就与莫棋宣四目相对,人直接呆愣在原地。
“你……”
莫棋宣这才发现对方刚刚凑近时正好钻进了他的幕离内,看着对方乌亮的黑眸中逐渐浮现惊讶,他心跳如鼓,害怕会在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畏惧。
他预想中的害怕畏惧并未出现,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中除了惊讶就是惊喜。好像,发现是自己救了她,她很开心。
“你也来了乾东城。”
“嗯。”
莫棋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乎有些紧张,但又在刘溪云面前强装镇定,“你说你要找你外祖家,你找到了吗?”
话刚一说出,莫棋宣就发现面前人低落了下去,他顿时后悔开这个话头,“抱歉,你……”
“没事,”刘溪云故作坚强地抬头看向他,“我没找到他们,不过我找到了我的一个老师,他给了我些银两……”
说完,她朝莫棋宣展颜一笑,在对方还沉溺在方才的笑容中时,伸手将幕离的黑帘掀起,“晚上戴这个,不会看不清路吗?”
后者被刘溪云突然的无障碍靠近刺激得瞳孔地震,连呼吸都下意识闭紧,耳朵尖瞬间爆红。好在刘溪云只是好奇地靠近了一下,不然北阙白发仙怕是要自己把自己憋死在这了。
“看得清。”
“还是你们侠客厉害,这样都看得清。”
后退一步让出空间,刘溪云看了看天色就要跟莫棋宣道别,而莫棋宣则顺杆子提出送她回去,刘溪云欣然答应。
到了客栈附近,莫棋宣从衣襟中拿出一个钱袋递到了身侧之人面前,又见她两只手因刚刚在路上买了东西都不得空,他便擅自主张把钱袋系在了她腰带上。
“你做……?”
“里面有几张五十两的银票,你尽快找个住处安定下来吧,江湖险恶不适合你。”
客栈灯笼的烛光下,男人附上柔光的眼眸格外温柔认真,有种让人轻易信服的醉人感。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刘溪云不答反问。
“莫棋宣。”
“哪几个字?”
“莫愁的莫,棋盘的棋,宣誓的宣。”
“好,我叫刘溪云,溪水白云的溪云。”
“嗯。”
二人相视一笑,在烛火柔光下格外和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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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百里东君他们一行在巳时出发前往天启,刘溪云和暮生则早在辰时就已踏上了前往天启的路,并早他们两日到达天启。
“去打探打探这天启城各处的房价,租房和买房的钱都问问。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要拿到一份罗列清楚的报表,以及筛选出来的优选项目。”
坐下吃过午饭,刘溪云就自然地吩咐起暮生,可能是说顺嘴了,她并没有注意自己话语中是否有对于此方世界的人来说的生词,又或许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是。”
暮生虽没听过个别词汇,但整段分析下来他还是能揣摩出大致意思的,毕竟也是个能做到儒仙称号的人,脑子当然笨不到哪去。
而在暮生绕着天启城打转的这两天,刘溪云也顺利找到了萧若瑾软禁易文君的院子,且绕着这个院子摆了个阵。
两日后,百里东君大大咧咧地马踏天启,动静闹得属实有些大,大到去城西看房的两人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他最后还是被李长生打晕在学堂门口,带回了稷下学宫。(私设雕楼小筑位于天启城城东)
“想他了?”
刘溪云戏谑起唇,手上端着暮生抢到手的一壶秋露白。
“暮生知错,请主上责罚。”
暮生双膝触地,躬身行礼请罪时背脊仍挺得笔直。
刘溪云抿唇倒出一杯纯酿,斜眼轻飘飘地扫了眼地上低眉顺眼的人,嘴角溢出轻笑,“请罪倒是请得主动,可你这心……又有几分真呢?”
仰头饮下酒酿,她凝视着手中微微反光的瓷白酒杯,黑眸中的光亮暗了又明叫人分辨不出她此时的想法,但仅接触此时房间内冷肃的气氛,也能猜出一二。
“暮生对主上绝无假意。”
“呵。”闻言,刘溪云不禁垂眸冷笑。
绝无假意,但没什么真心。
“乒——”酒杯被随手放开,猝然摔落在木桌之上,又顺着惯性往侧边滚了两圈,将将好停在了桌边。
“过来。”
暮生不明所以,但也听命膝行至刘溪云脚步。
注视着下首由改颜丹捏造的清俊面庞,微上扬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她小弧度移动身形,因交叉叠放而翘起的脚尖在下一秒就将这张脸抬起毫无遮掩地袒露于她眼前。与此同时,那双本还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乍起的涟漪也被她尽收眼底。
她微微俯身,用认真又夹杂着失望的眼神注视着那双因惊慌而颤抖的眼,缓缓开口。
“你是我救的,暮生。这天底下,只有我救了你。也只有我,哪怕你是西楚余孽,哪怕你用药人之术这样的恶毒行为手染无数鲜血,哪怕你三心二意,只有我能包容你。”
“也只有我会有给予你新生,给予你自由的善心。”
“暮生,你现在是暮生,你不再是以前人人得而诛之的你,你是我身边自由的、能在江湖之上随意走动的你。暮生,我是给予你新生的人,我是天底下最在乎你生死的人,你怎么能做背叛我的事,伤我的心呢?”
“你怎么能辜负我对你的付出呢?”
“我可是天底下,唯一真正了解你,知道你的人啊~只有我一心为你好,不惜辛劳为你制作新身份,护你周全。若换做其他人,早已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送去领赏,去换他们的仕途坦荡。”
“暮生,你是该站在我身边的暮生啊……在这世间,你也只有我了……你怎么能想着背叛我,伤我的心呢?”
轻柔而暗含蛊惑的话语不断涌入暮生的耳道,直袭他的大脑,一声又一声地打断着他升起的怀疑,引导他开始反思起自己。种子被深深种下,渐渐发芽,只待日久,长成禁锢整个心脏的牢笼。
重操旧业,刘溪云难得有了多的耐心一点点驯服面前起了反骨的“狗”,可以容忍他稍微有些跳脱。不过,要是这新鲜感过去了,狗还不乖顺的话,她及时止损的果断也绝不会拖一点泥带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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