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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份很长但又很乱七八糟的彩蛋

泛起涟漪上的波浪

连尚宇视角:

I:开始

连尚宇去当卧底这个决定是左岩定下的。

连尚宇是公安大学第一名毕业的。在经历了各种考核,他被拉到一个房间,去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出来了,

同学问他:你怎么去那么久?

他:我不知道,好像有别的好处。

其实他在他的单位就干了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后,左岩找到他,并介绍了杨长林。

左岩的话其实他没认真听,就说要改个名字,出生日,第二天要交。

望着空白的纸,他想这事儿应该很难。

符合条件的警察那么多,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去?

既然要做,肯定还要所谓的做人设,还有练习表情。

首先,取名就是个难题。

根据百家姓,他看了一个相对于顺眼的。

姓搞定了,那就是名。

他突然想起了弟弟。

阿旭。

他前阵子又跟弟弟吵架了。

弟弟年纪小,并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努力学习。

只是成绩没有下降,为什么要被哥哥责骂不懂事?

其实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懂事了。

但哥哥的理由却是:你始终欠了点火候。至于什么火候,长大你就知道了。

阿旭在学校里,对于同学,他爱搭不理,只爱跟坏同学玩。若不是他成绩好,老师千留万留,总算把他留下来了。阿旭在高考前半年开始收心,大概是迷途知返了。然而考完后,又恢复了成原来的样子,就很迷。

那会儿,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找小姨拜托小姨,他的心情早就垮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觉得自己没劲的时候,他总能想起她。

这个情况已经很久了。

可能这些年都没找到她,他懊悔。

大概是想起了好友,他开始愁。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领养到坏人那里去了。

想那么多都没有用。

要交名字的时间还剩六个小时了。

他开始上网找字。

突然有个字,看到了希望。

他写下了,然后交了。

生日嘛,随机一个,十月十号。

他不知道的为什么自己想起了这个日子。

假证一切都办好了,择日就要去再次上学了。

毫无疑问,很多人都不认得这个字,所以对他印象很深。

做卧底前,他请求杨长林,找到她,请一定要找到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呢?你不能让她好好生活吗?”

“我答应了我朋友,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你这个职业,很难有一辈子。”

“那我就小心点,好好活着,这样就有了。”

“你别告诉我,你在她小时候就想守护她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闺女,我知道你想什么。”

“大概是吧。”连尚宇望着天空叹气,“我这事儿,干久了,会不会遇到她呢?”

“你若是想见到,也不是不可以。她养父的据点,就是你得经常去的,估计你们俩是真的有缘分。”

杨长林告诉他,女孩在范雄家,更名范云丹。

II:过程

卧底十年,这段时间他把自己的定位从陌生混成了熟悉。

像极了一个小混混。

不,应该是有着文学色彩的小混混。

蒋铭给他推荐过很多女人,包括自己的女儿,连尚宇都无动于衷。

十年,这十年,像极了洗尽铅华。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呆那么久。

他曾趁松懈的时候去看了母亲。

母亲和阿旭,一前一后走着,还在微笑。

母亲的微笑模样,其实是连尚宇一直想看到的。

阿旭总有一股魔力能做到让母亲笑。

大概是他会说话吧。

阿旭比较墙头草。

这是庆南大学的线人说的,说阿旭很容易见风就是雨,有的时候还会学坏。但阿旭又很孝顺,所以线人也觉得很奇怪,阿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没了父亲和哥哥这两个人压抑他,他的性格才得以体现。

他叹气,可悲。

直到有一天,连尚宇找不到杨长林对接,根据杨长林所说,他找到了范雄。

多年以后再见范雄,连尚宇有一些愣。

范雄跟他说过很多话,有这些年她的变化,她的懂事。

可真的当他遇到了,他却觉得范雄说的大相径庭。

或许,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才是她最真实的性格。

豪爽、说话直,被他气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她有个完整的家庭,说不定就比这个更夸张。

他曾想过这件事该如何叙述。

面对母亲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在公安大学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

离开了公安大学,换了一个身份后,他跟原来的自己完全两个人。

开始喝酒、抽烟,啥都做了。

他好像离自己的目标越走越远了。

他一直没有打扰过她。

忍了十年,足足十年。

这十年,他妈妈没见过五次,弟弟倒是见了一两次。

弟弟那会儿还算是个靠谱的存在。

他说什么,吩咐什么,他弟弟也会听。

母亲的教育方式其实非常奇怪,家里两个儿子,她希望大儿子像丈夫,小儿子像大儿子。

小姨曾说,妈妈唯一一次跟弟弟争吵,是因为他没有哥哥听话。

阿旭确实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但却是一个极为有孝心的孩子。

但谁都不喜欢做对比,尤其是跟自己的哥哥。

连尚宇从小到大就没有让母亲操心过。

他一直按部就班,一直好好学,好好工作。

弟弟,他太容易学坏了。

或许是和他是两个反差,母亲才会恨铁不成钢

卧底的事情,其实他面对弟弟是愧疚的。

那一天,钥匙丢了的时候,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他能猜到,那把钥匙会回来的。

只是那把钥匙,是她还给自己的。

对于这把钥匙,他一直称为一见钟情的纠缠。

孙漪瑟,啊不,现在的范云丹,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岁了,她的身材已经是女人了。

他当初望向她的时候,他居然在想:这丫头,有没有谈恋爱?

三秒钟,够让他想一下了。

小丫头还是那个小丫头,只是脾气变了。

范雄此前给他的照片,他还是觉得她真人比照片好看。

之后的相处,他慢慢发现,自己离不开她了。

蒋希琅跟他说过很多话,他也有一一认真听。

蒋希琅人不坏,真的不坏,只是有一个渣爹。

他曾经做过她的背调,她跟着母亲阮素草生活的,日子很苦。

即使日子苦,她依旧有清晰的认知,依旧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蒋希琅曾好感过他,他也是有感觉的。

面对跟她父亲那十年间,蒋铭基本没提过女儿一次。

女儿,在他眼里,就是眼中钉,做不了任何事。

这种事情,就应该男儿去做,而不是女孩。

蒋铭的女人其实也有,但这种女人,只存在于皮肉关系。

蒋铭一直想努力有个儿子,可是都没有用。

儿子,真的能解决一切吗?

他不明白,也不懂。

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是他长得帅吗?他分明不是很帅。

是他长得痞吗?他确实还挺痞的。

或许,感情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或许,在某一点,某一刻,她就喜欢了。

没有任何理由。

她二十二岁生日那一天,是他们一辈子最铭记的一天。

那一天,她第一次主动迈进自己的心。

他记得那一天,她全程闭着眼,不敢看,也不敢出声。

他其实也很想出声,但是他怕隔音。

那一晚,他其实内心很焦灼。

那一天的身体,彼此交心的那一刻。

像是将所有的一辈子用尽,一点点燃烧。

他想一辈子陪她。

他皮糙肉厚,为何她还那么喜欢?

她趴在他身上,真的软乎乎,又软萌。

她爱他,入了骨髓。

他爱她,视若如命。

那一天,她穿着羽绒服送他,求着自己再亲她一口的时候。

他恨不得把她搂入怀,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一遍又一遍……

可是他不行,他是警察,他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最起码他能做的,就是他能四肢健全,活着回来,娶她。

III:结束

在上瘾的那几天,他恨不死的痛快。

那种死,大概就是人生之中最卑微的奢求。

可是转念一想,他要是死了,就死了。

可她还那么年轻,你让她怎么走出去?

万一她也跟着自己一起走了,那他们家不就什么人都没有了?

他们一家人,曾经是那么幸福。

他们一家人,是他从小奢求的家庭。

那么恩爱,那么和谐,那么岁月静好。

他在医院里三年,杨长林曾经来看过他,跟他说了一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左岩要让你去做卧底吗?”

“不知道。”

“因为他想让孙家身边人都要死。”

“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发现了他杀了漪瑟妈妈。所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为什么要如此偏执?”

“所以,你为什么一心求死?”

杨长林的脸色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连尚宇,我们是警察,这十年你真的很不容易。但是有的时候,你再想想,你这样做是否值得。而且有些事,不是你想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不像我,以前我也不怕死,但是我老婆闺女,我怕死了。因为她们是我的软肋,我不能死,我也会努力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想想看,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要是知道你一心求死,她会怎么想?而且,你这个人……那么优秀,在警校,也是成绩斐然的。我想左岩看重你,也是不想让你活着出去。奈何他猜错了,你一直做得很好,这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老杨,你说我这样,能戒掉吗?”

“能。”杨长林点上一根烟,缓缓地说:“如果你觉得不能,那就是你根本就接受了药性。你要记得,家里不止一个女人在等你,你要记得,如果你死了,你妈妈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妈妈就剩下自己了。

当药物发作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生活很无望。

不只是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彻底戒掉,彻底戒掉。

可是这期间,她一次也没来过看他。

不过他觉得这样是对的,因为这样就不用看着他上瘾的样子而害怕了。

期间,他也听着毛一鸣跟自己说证据。

“那只手表,我们通过警校的调查,那个只属于一个人。”

“那人属于左岩,左岩是当时的短跑冠军,根据调查,他的手表是后期才刻的字。”

“那块手表,其实证实了他和梁宝琴的关系。”

“孙伟华的证据,一概不做数。”

“现在上诉情况一切都好,切勿挂念。”

……

这些证据,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大家好像说好了一样,根本没跟他说任何有关她的事情。

他撑着身子,每次都缩着自己:“毛哥,我问你,她好吗?”

“我该怎么说,你才会听?”毛一鸣看着他,“她都不来了,你还不明白?”

他确实不明白。

“有的时候,不见就是最好的相见。”

道理人人都会说,但是听不听,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毛一鸣把一张照片交给他:“这个给你,就当你快点出来,不然你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他颤抖着接过照片,照片上是她穿的学士学位的衣服,拿着毕业证,踩着高跟鞋。

不同高中的照片,她这一次照片是一个很平静地心情。

像是,她真的知道他不在身边。

看到这张照片,他更有信心了。

“永远不要低下你的头。”

这句话,支撑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

都说戒药是最艰难的。

而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

十年,三年,十三年。

对于他来说,其实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有的时候,他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工作,他说不定就会一辈子在出警的日子呆着了。

出入现场,看惯生死,有的时候会被所谓的各种尸体犯恶心。

在病房里,他要求他们拿手铐拷住他。

估计只有这种钻心入骨的疼痛,才会让他慢慢忘记所谓的药物折磨。

意志力,他不缺。

坚毅,他也不缺。

每每想到这,他都能想起弟弟。

那一次,他抱着弟弟的尸体回到了菖蒲巷。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他唯一的弟弟,如今的弟弟,却虚弱的如同皮包骨。

孙智杰和范雄带着他来到一块地,暗暗地相助了。

弟弟就这样躺在泥土里,跟当时的父亲一样。

他从未怕过死。

在十年间,他做过比这些更危险的事情,但没有像弟弟死的那一天那么凄凉。

他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叙说这段感情。

他没教好弟弟,没带好弟弟。

而他却不知道,这只是左岩计划的一部分。

人一旦黑起心,真的做什么都带着刺。

三年,慢慢地,离开了药物。

他已经看到隔壁的大树前后长了三年了。

尽管变化不大,但对于他来说,这已足够。

这三年,他曾想过,如果我没有任何牵挂,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会被腐蚀,也大概会被一路垂下。

在病房那三年,连尚宇很奇怪,他想的只是父亲。

母亲以前总说:你怎么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啥都一样,性格也一样。

大概是怕自己变成第二个父亲,所以母亲很溺爱弟弟。

那三年,他一直想着跟父亲的记忆。

父亲的记忆已经慢慢淡了,只记得他经常会握着自己的手,一遍遍说:“我们尚宇,要做什么样的人?”

“爸爸,我还没有梦想……”

“没有梦想不要紧,以后就有了,谁说梦想是一定要一样的?你小时候做工人,长大就一定要了吗?”

“爸爸,我想做警察。”

“做警察是好事,但你要知道为什么要当警察。”

“爸爸……你不是说,要好好为人民谋福祉吗?”

“爸爸退伍了,是为了你妈妈。你妈妈也不愿意我做警察……”

“那我呢?”

“爸爸告诉你,一定要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谁。你是谁,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爸爸是个巷子口的老好人,这周围的人都知道。

除了他,还有个孙叔叔,他也是个老好人。

都说老好人一向没有好结局,他爸爸和孙叔叔都没有。

大概是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善终,有的时候他巴不得跟弟弟一样。

有的时候,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何做?

他一次警察局的工作经验都没有。

突然做卧底,他只能一步步自己学,一步步接触社会人物。

那三年,在医院里,闻着漂白水的味道。

他想起了妈妈衣服上的肥皂香,弟弟衣服上的泥巴味道,她身上的洗衣液味。

他也梦到过弟弟。

弟弟的脸色如同当时一样,苍白、无力、且瘦弱。

弟弟这辈子因为自己的缘故,他很不开心,无处宣泄。

三年了,她一次都没来过。

他从很多人的嘴里知道她的动态。

其实,乔蔓萍是最反对的。

因为他已经不像昔日的那样,英气风发且板正了。

望着自己的模样,他每每都叹气。

大概是拒绝的太多次,他开始一步步远离了药物。

或许是,弟弟的缘故,让他更有信心戒掉。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每一夜。

他想念母亲,却又不敢打电话。

每次,都是小姨来看他。

小姨会跟他说一些话,但都是以这句话结尾:“你快好起来吧,她还在等你。”

她还在等你……

直到多年后,阿明拿了卷宗给他看。

上面全都是左岩的笔记,笔记上全都写了他的计划。

包括范家、自己家、孙家,这些计划。

很详细,很周全,甚至基本全员覆盖。

死人不会说话。

有的时候他在想,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不值得。

他比左岩幸运些,他值得。

IV:尾声

在左岩死刑前一天,他去看了一次左岩。

左岩此时已经满头白发,不见丝毫生气。

左岩看着他在自己前面坐着,问他:“你最终还是挺过来了嘛。”

“是啊。”他回应,“因为我欠了人情债,所以我得还了。”

“那你又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做卧底?”

“我并不想知道答案,我只想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不值得?”

左岩叹气,他的脸被外面的阳光照得看不清五官,只是淡淡回应:“不值得。”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本来就很幸福,你凭什么……”

“那又如何?我杀都杀了,而且她……不应该瞒我。”

连尚宇问:“瞒你什么了?”

“我跟你讲,我杀了我自己的亲儿子,这像话吗?”

“不过我认为,好在他没跟着你一起生活,要不然就是我弟弟那样了。”

左岩冷哼一声:“就是我派人让你弟弟沦陷的。只是没想到,你的弟弟,居然也是个草包。”

“你就是典型看不到别人一点好。”

“是你弟弟阿旭没本事,这么好拿捏,没想到……”

“我弟弟就是应该我来管教,你凭什么管?”

“你弟弟和爸爸死了就死了,这样的人,就是草芥。”

“不是每一个人生命都是草芥。”他回应,“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我宁愿不做警察。”

“我也不是为了责任当警察的……我也只是想在宝琴面前见证我自己。”

连尚宇说:“你真愚蠢。”

走出牢房,他前去市场买菜,买了很多菜回家。

他只想好好跟她吃一餐饭。

到了家,做了饭,夫妻俩面对面坐着吃。

平淡的幸福,他明白了。

其实谁也没有欠谁的。

只是要把话说开,彼此了解对方。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从邻居家妹妹,再到自己的妻子。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身份。

到了将来,还是他们孩子的妈妈。

他抱着她的时候,很小心翼翼。

那一天晚上,他听到她在呓语:“爸爸,妈妈,哥哥……”

他替他们回应:“诶……”

“我当妈妈了。”

“我们知道。”

他轻轻地抱她,亲她,摸着她。

这辈子,能够岁月静好就很好了。

妈妈想要的,他都给了。

弟弟想要的,他忽略了。

爸爸想要的,他完成了。

就像他给自己取的假名字:昶。

昶,是永远的白天。

他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存活在黑夜。

而他只愿,生活在阳光之下,明白阳光的意义。

他的后半生会如何,他不曾知道。

只是目前这几十年,他会一直陪着眼前的她,一步步往前走。

孙漪瑟视角:

I:开始

最初的时候,她有一个外号叫小骚货。

虽然前面没有讲,但就在这仔细讲一讲。

菖蒲巷,一个普通的小巷,像极了北京胡同。

孙漪瑟的妈妈梁宝琴,就是长相各个都达标的女人。

每一个男人见到她,都要不由地抬起头看一看。

在那个年代,梁宝琴穿着很时尚,她的裙子都是按照电视里和一些剪报里看到做的。

她是纺织女工,她又有一双巧手,加上年轻漂亮,人人都羡慕。

在她没出生前,这个称呼就已经在叫了。

隔壁的婶子们都说:【老孙家的媳妇,每天都穿的骚气得很。】

其实梁宝琴并非骚气,而是她走在了时尚的最前端。

因为对比这些婆子婶子来说,梁宝琴确实年轻。

她的丈夫都比自己大了十几岁,更何况其他小门小户了。

可是孙家不一样,孙家永远充满着欢声笑语。

她的哥哥孙智杰,是爸爸的掌中宝。

自从哥哥和她出生,照顾孩子方面,妈妈基本不用插手。

邻居的那些女人,除了羡慕,就是嫉妒。

羡慕他们有一儿一女,羡慕他们夫妻和谐,羡慕他们没有家长里短……

面对这些情况,孙家没有理会过。

孙智杰也反击过,但是没有用。

孙家的小妹妹,一直都在爱里面长大。

爸爸妈妈哥哥,就是她身后的依靠。

那一天之后,一切都黯淡了。

她进了一年福利院,成为了1027。

1027,就像极了囚犯里面的数字,这里面的大人都这样叫小孩子。

她每一天,都在对着窗口看,看连尚宇有没有来接。

连尚宇说要来找她,一次也没有。

但她没有恨他,因为她知道这个大哥哥在读书,他毕业了就会来了。

结果没等到连尚宇,等到了范雄。

对于这个女孩,范雄举家搬家到了隔壁市。

除了少一些流言蜚语,也希望她能安心长大。

乔蔓萍把原来的工作给辞了,专心在家带她。

因为这样受了巨大变故的孩子,是最缺乏安全感的。

范雄每一年都会去看几次孙家父子,告诉他们孙漪瑟的近况。

孙伟华每次都是哭得不行,说感谢说致意,反正词不达意。

孙智杰却是同一张表情,然后点点头:“希望她不要恨我们才好。”

范雄表示放心,孩子很懂事。

孙伟华却不希望女儿懂事,这一点,就跟孙智杰一样。

他就想起孙智杰以前听到真相那样,过于懂事,过于让人心疼。

他经历过了一次,就不希望范雄经历了。

毕竟没了养父母在,她的性格在学校里都有所变化。

这种变化,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能够让自己心里更强大。

她的脾气之所以不好,也是因为自己想让自己底气变强。

有的时候,她自己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

直到,她遇见了他……

II:过程

这段过程很长,孙漪瑟都忘了是多长。

那一天下雨了,他走进来跟自己对视的那一刻,她其实一见钟情了。

只是她不自知。

面对这种不自知,她选择了沉默。

那种一见钟情,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较快的烟消云散,让孙漪瑟心里更想哥哥、更想爸妈。

她曾数次为了这个人辗转难眠。

有的时候,一见钟情确实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跟着他相处,她其实发现,人有的时候坏坏的,也是身不由己。

那一天在她家,他坐在马桶盖上,他抱住她,她其实在努力克制住自己。

她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个画面,那个画面很熟悉,又陌生。

像极了她和童年的邻居阿旭打架,他们两个的哥哥对待这件事的方式。

哥哥柔和,邻家哥哥很严肃。

当那张脸和眼前的脸融合起来的时候,居然奇迹般的对上了。

她选择离开,并跟他说明天见。

其实她更想看着他,还会做什么举动。

他身上的痕迹,其实她并不知道是不是她。

她很想问阿旭,但不知道怎么问。

她犹豫很久,但始终没有找他说阿旭的事情。

她记得阿旭和哥哥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

若是她去问了,阿旭肯定会指责她。

但是他妈妈,她该怎么去找。

于是,她请他帮忙找。

她知道他一定会帮自己。

连尚宇,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也是高昶。

至于她怎么认出他的。

大概就是他去越南之前,跟她交代的三件事。

其他两件事他都说的很顺利,在阿旭的事情上,他卡壳了。

那是一双求助的眼神。

提到阿旭的时候,他口吃了。

阿……阿旭。

只是简短的一句口吃,却让她发现了不妥。

她能听到他的喉咙在哽咽。

比起拜托,更像是请求。

他好像怕自己回不来,特别请求她的。

她发誓要帮他把事情做好,一定要。

从来没有一天,她居然觉得连尚宇和高昶是一个人。

她隐瞒了所有人。

甚至,好像也隐瞒了自己。

那份答案,就一辈子烂进肚子里吧。

等真正的身份来找她,她就能说了。

那一晚,她问自己:“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应该去找属于父母的凶手了?”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找。

她只感觉,她的父母和哥哥,只想要她过好日子。

就好比多年后一再次见到哥哥,即使他换了名字,她也是能一眼认出他。

哥哥声音沙哑了,手发抖了,但精神还是像昔日那样。

那是血缘才能认出的。

就像阿旭见到高昶,也是一眼能认出自己的哥哥一样。

那种血脉压制,大概独生子女是一辈子也不会懂的。

在高昶去越南的时候,她真的每天都在想。

每天想,每天念,但就是不说话。

她还是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和卓玛一起上下学,和辛繁树一起看店。

有的时候,她都不希望自己的思绪打扰他。

可是真的憋不住了,写出说自己想他的时候,大概是真的难过了。

她不是一个冷情的女人。

她从小在充满爱意下长大,她希望不辜负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爱。

每次,她都很珍惜,很珍惜。

有的时候,她还会想:“我若是辜负了,我这辈子都不是人了。”

是啊,辜负,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词汇。

她做不到辜负,她只会感恩。

若不是他们,她说不定早就孤魂野鬼,甚至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那么她就做他们家的掌灯。

哪怕是一盏,那也是亮的。

一个家庭,不能一辈子抵靠黑暗。

那份黑暗,始终属于过去。

哥哥和爸爸把灯给她了,她为什么不勇敢?凭什么不勇敢?

妈妈……想起小学每次组织母亲节,她第一反应永远都是自己的亲妈妈。

养母好像也知道她会想什么,母亲节的活动,她都会跟她说:“来,我们做两份。”

两份,一份给养母,一份给亲妈妈。

每次她去墓园,都会带一小箱自己做的东西。

比如手工,比如一份很小的礼物贺卡,都是两份。

养母说:“我不求你将来给我养老,但你要记得,所有世间的美好,那都是值得珍惜的。”

养母从来不强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因为长时间在别人家住着,她在养父母家真的很听话,就连青春期碰撞都没有。

养父母在新城市的朋友来做客,都在为青春期孩子烦恼,都来找养父母取经。

养父母都说:“那是孩子自己懂事,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懂事其实是一个褒贬词。

她确实很懂事,很少和养父母争吵,因为他们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长大以后,她宁愿多去赚钱,也不愿意养父母再操劳。

养父说:“你可以永远不要这么懂事。因为懂事这个词,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词汇。”

养父曾给她一个钱包,说那是母亲的遗物,从那以后,她基本都带着。

就像母亲还在。

其实,她对亲生母亲的印象已经不深了。

但自从养母给她哥哥和父亲的物品的时候,那份记忆又回来了。

我怕你忘记我,所以我选择将记忆送给你。

应该是这句话。

哥哥和父母真的很爱她。

她是菖蒲巷最幸福的孩子,却没有得到善终。

或许,这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那一条巷子。

她记得以前她曾为了玩具跟阿旭吵架,不小心打到了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说了一句话:“孙悟空都没你力气大!”

她姓孙,又加上孙悟空的记忆,她记得了。

孙悟空都没你力气大……

力气就是说,她的力气比如意金箍棒还要大。

或许是这样的力气,以至于多年以后一个人都能独撑。

很多时候,她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养父母始终是养父母。

但她很多次都告诉自己,自己不能不懂事。

直到她遇到了卓玛,卓玛这个好朋友,是一辈子的。

她像是天泉山的泉水,很亮,很透,很有光泽。

有的时候,她在想,我是不是得好好活着了。

她刚来范家的时候,基本每天都在噩梦里。

阿旭追着她跑,骂她,吼她……

有他在,阿旭就不敢欺负她。

她甚至都没有问过阿旭为什么爱欺负她。

阿旭死了,她的心突然有点空。

像没有结局的那场空。

或许很多时候,结局没有,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可是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遗憾了。

这种遗憾,更像是无力感。

一种从未帮过,但又觉得自责的无力感。

III:结束

那一天,她接到了阿明的电话。

阿明的电话里,她无力了。

从来没有这么一天,她如此无力。

阿明后来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连哥说让你别等她了。”

“谁说的?”

“毛哥说的。”

“他放屁!”

“我第一次听你骂人。”

“你别听他的。”

阿明笑道:“我也没听过。”

“这些年拜托你了,为了不让他分心,我就不去看他了。”

其实她去过。

每次在医院前,她就不敢进去了。

她每次来都是雨天。

大概是一见钟情的时候是下雨天,她总觉得雨天能代表他们。

其实每次来到顶楼,她又回去了。

病房那最刺耳的声音,就是他的。

她承认她软弱。

但每次,她都会想起哥哥的那段留给自己的话。

那张哥哥的字条她还留着。

因为那是哥哥留给这世间唯一留给她带有笔迹的东西。

她小心地过塑了,每天都会拿来看。

想到这,她从医院走出去,好好过生活。

既然,你觉得这样身份说不下去。

那我,就好好生活等候着你归来。

“再见,高昶。”

她对着医院上的顶楼那个房间,用力挥挥手。

之后的之后,她一个人都在好好找工作,去上班,但零社交。

除了卓玛和辛繁树,其他人她一概不见。

送辛繁树的那一天,刚好也是个雨天。

辛繁树朝她走来,张开双手:“能抱我一下吗?”

她摇摇头,“不想。”

“那就算了。”

“繁树,他……还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还在想呢?”

“嗯。”

“那我告诉你吧,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啥?”

“好好照顾你。”

“可是你没做到。”

“不是我没做到,而是你自己都没做到照顾自己。”

辛繁树看得出,她真的在意了。

起初,他一直以为那个人何德何能。

直到看了新闻,从卓玛那边知道他是警察,他突然后悔了。

后悔那一次,他对他恶言相向。

辛繁树看着父母,又看了看她:“我跟你讲,其实我一开始很不喜欢他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这一次,你说的又是谁?”

“连尚宇。”

她怔了半晌。

“你说谁?”

“连尚宇。”

她点点头,不再抬起。

辛繁树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在机场冰冷的地面上。

一滴,又一滴。

过了也就两分钟,她抬起头,眼睛虽然是红的,但却说:“就当一个友情的拥抱吧。”

也就抱了一秒,她就撒手了。

她一向懂得分寸。

辛繁树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做自己,好好爱自己。”

嗯……

会的。

本来她应该做小学老师,可是她选择做了中学老师。

卓玛和她双双被录取,在师大附中,做了英语老师的工作。

师大附中是个老中学,已经差不多快九十岁了。

她把师大附中当成了第二个家,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养父母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生活慢慢地好起来了,而她的思念,却越来越重了。

“孙老师,今天我们年级有活动,要一起吗?”

“孙老师,今天教师节活动,一起去吧。”

“孙老师,你周末这么忙吗?”

……

初一的老师基本都是新鲜血液,在这个氛围里,她依旧闷闷的。

她在课堂上,笑得很可爱,笑得很美好,但都是伪装。

卓玛后面跟她的同事解释:“孙老师有对象,是个警察,很忙的。”

“怪不得呢,孙老师的相思病,都快溢出米饭里了。”

卓玛瞥了一眼她的饭菜,饭多菜少。

但还是有不懂事的老师:“孙老师从未跟她的男朋友打过电话啊。”

卓玛却心里犯嘀咕:“这种人怎么当到老师的啊,怪无语的。”

卓玛因为教高二,她常常都不能陪孙漪瑟吃饭。

孙漪瑟就一个人在办公室吃饭,她天天带饭。

其实在他离开的第一年的元旦,她找到局里询问情况。

局里给他分配了一个房子,已经开始整修了。

她在装修完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进去。

除了周末,她基本都住在那个宿舍。

每天抱着睡衣睡觉,每天抱着睡衣批改作业。

后来,她看到了一本书。

那本书叫《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陈铭生的结局,她曾想过,如果她自己是杨昭,她会不会跟杨昭一样。

或许,她会的。

或许,她也不会。

面对杨昭,她很想跟杨昭说:“四年,你辛苦了。”

她始终不是一个冷情的人。

所以她不是杨昭,她也做不了杨昭。

在警局的一次开放日里,她见到了一位端庄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的很素雅,胸口别着小白花,拿着一支雏菊。

有那么一种岁月静好且宁静的感觉。

老太太看到她,问她:“小姑娘,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

“你来开放日,是为了什么?”

“我想他了,就来看看。”

“他是牺牲了吗?”

“没有。”

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白花。

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等着哥哥,爸爸,和妈妈。

“那他……”

“嗯,他还在治疗。”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后背:“我的老伴儿也是警察,只是一年前因故去世了。”

“奶奶……”

“孩子啊,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吧?”

“嗯,那您失去他了,您难过吗?”

“难过啊,但你知道吧,我们都一起走过三十多年了。我们的儿子也是警察,当我看到他变成警察的时候,我看到他跟他爸爸越来越像,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说实话,要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估计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让孩子做警察。但是这个活吧,一个人不做,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赤诚,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深入虎穴,他们都愿意。因为这世间,不公平、不道德的事情都太多了。一个不当,还会有另外一个人站起来。就像以前,我们那些战争,一个人不去,还有另外一个人,谁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战场,谁还会把自己的丈夫送出去了?这很残忍。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你不能因为小家,而忽略大家。有国才有家,但家的前提,是要懂得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好。他是我们的山,我们是他的栖息地,但山永远都会有被隧道打通的一天,但是地,永远都在。”

老太太的话,她记住了。

从那一天开始,她变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们俩像是格格不入。

但唯独这一天,她像是懂了。

好好生活,才能明白父母和哥哥、以及养父母的心。

对啊,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或许难过是暂时的,但是自己耽误自己,那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IV:尾声

第二年,是她第一次带初中毕业班。

大概是她教的太好了,中考后的那一场毕业典礼,教的那个班的所有同学抱着她哭了。

都在喊老师,老师,我升高中还能再见到你吗?

留在本部的同学都知道高中的辛苦,他们太忙见不到老师。

留在外面的同学,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老师了。

“只要你们好好成才,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了。”

老校长说:“你们都跟孙老师学学,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啊。”

初三众老师:“做不到啊,他们都觉得我们爸妈一样。孙老师不一样,孙老师是姐姐。”

满打满算,他们也差不了几岁。

第三年,是她第一次从初一开始教。

刚开学,她就被老校长安排在重点班。

说到重点班,都是本市里面前五十最好的学生。

他们其实也都是孩子,也爱看电影,也爱唱歌。

那一天,是她策划的,唱《Lemon Tree》。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首歌,只是觉得这首歌单纯好唱。

备课的前一天,她专门找到母亲留给自己的布料,养母做的碎花长裙。

然而她上完这堂课,声音就出不来了。

大概这个计划,并不是很行得通。

好不容易回到家,养母给她弄了无花果茶。

那茶喝了进去,爽了。

她的声音还是沙沙的,声音勉强能出点。

老校长特批一天的假,让她好好呆着在家休养。

在此之前,她全都是全勤。

老校长还开玩笑:“孙老师,你要不就干脆把年假休了吧。”

“不用了,我等我未婚夫回来再休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啊,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跟校长请完假,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小李整理新来的考卷。

最近书店入了一批小学卷子,但小李总会下意识地弄错。

她又教了一次小李。

刚坐稳,书店外的玻璃响了。

望了一眼窗外,她愣住了。

只见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退在路中间,看着自己。

她揉了揉眼睛,像是看错了。

为了确定,她走上前,慢慢地走过去。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他怎么那么瘦了?

是医院伙食不好吗?

他还能……吗?

想那么多都不管用,她应该去看一看。

他左右手拿着花和药包,朝着她笑。

她没认出来。

但看着他咧嘴笑的时候,那个弧度,像极了第一次挑逗她的样子。

她一眼看中了他的花。

紫郁金香,她哥哥曾经送给姐姐的,就是紫郁金香。

她先是闻着花,试探性跟他交流着。

即使他抱住了她的腰,但她还是不信。

时隔多年,她终于哭了。

她的眼泪,滴在了紫色郁金香上。

直到他说:“今晚回家吧,好不好?”

回家。

回我们的家。

“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那一天,他在书店,看着她在招待、收拾。

直到最后卷闸门拉下来锁好,她捧着花,他拿着药包,俩人手拉手回到了家属院。

那一天,她笑得很开心。

他给她做了饭,第一次吃着他做的饭,她很满足。

“好吃吧?”

“好吃。”

“有多好吃。”

“就是好吃。”

“那你多吃点。”

看着她低头吃饭,他问:“食堂不好吃啊?”

“没吃过学校食堂。”

“那你中午不吃饭?”

“我自己带。”

“那你做饭那么好吃,应该不错吧。”

“……”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怎么啦?”

“没你在,我做什么菜都不好吃。”

他连忙跑到她那一边,坐在她一旁抱着她:“没事没事,我这不就回来了?”

“我也有照顾你妈妈的,你妈妈每次都问我,你去哪了,我都不会说了。”

“这一次,她肯定会高兴。”

他们在那个周末,终于见到了连母。

连玉梅见到连尚宇回来了,第一次爆哭:“儿啊,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她站在一旁,跟小姨说:“小姨,我这一次来,想问问你们……我们……”

连玉梅对他说:“你要好好对丹丹,丹丹她一直在等你,你要给她一个婚礼,明白吗?”

连尚宇看了一眼她,她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不需要。怕他太辛苦了,而且他很忙。”

连玉梅拉着她的手,问她:“还叫我阿姨?”

“妈……”

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晚上,夜很静,她穿着小熊睡裙,他赤膊上身,就像当时一样。

这次她摸着他,很勇敢。

可惜,她没有看到肌肉,只看到他身上的赘肉。

他揽着她,摸着她的长发,闻着发丝洗头水的味道,很香。

“找个合适的日子,登记吧。”

“好。”

她望着书桌上的微弱灯光,她说:“我终于不用一个人睡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一股心酸。

“尚宇,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了。”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还在休息,等安排。”

“那就趁你还在休假,明天把证领了。”

她从床头柜,拿出两个户口本。

“这一次,我想以孙漪瑟的身份嫁给你。”

他抱住她,亲了她的五官和额头。

“好,那我,就以连尚宇的身份娶你。”

她慢慢平躺,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他没有翻上来,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想弄下来,但他却阻止了她。

“不要……”

“你还在担心吗?”

“对。”

“如果还担心,那我们去医院吧。”

“好。”

“不要低头。”

“怎么了?”

她举起手,拔掉了他头上的一根白发。

“你老了……”

他慢慢贴近她的身体,抱住她俩人面对面抱着。

“我也快四十岁了。”

“可我还没三十岁呢。”

“嗯,你永远都是我的小丫头。”

“前段时候,我梦到我哥了。”

“你哥说什么?”

“我哥说,我都和你嫂子过得很好了,你呢?”

他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也想你哥了。”

“我爸妈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我说,等等就好,等一等……”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要等我了。”

“有吗?我没听到。”

他倒吸一口气,幸亏没听到。

“诶,我说,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给你的。”

“……”

她没有回应,而是抱着他,已经睡着了。

睡的时候,她轻轻地笑着,很安静。

她的手搭在他的后背,头靠在他的右手手臂上,睡得很安稳。

他相信,这一天一定是她睡得最安稳的觉。

而她也相信,在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更加好。

涟漪很小,不足以成为波浪涛涛。

涟漪阵阵,但却能成为惊涛骇浪。

岁月的涟漪,泛起阵阵风。

吹过了过往,带走了伤感。

未来,一切都在启程。

不负过去的人祝福,也不带着丝毫抱怨。

一切一切,向前走。

未来,还在继续……

『这一次是真的THE END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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