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殷郊把铜镜里的人拉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你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姬发更是完全处于呆滞状态，这大概是他从生下来那天起第一次这样慌乱失措。

他来不及观察身在何处，只是拼了命地抓着殷郊的肩疯狂摇晃，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殷郊啊我终于能摸到你了，我终于能摸到你了啊！”

“姬发你怎么了？”殷郊看着四十岁满面沧桑的此时又不顾形象大吵大闹的姬发，一脸惊恐。

这二十多年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姬发变成这样？

“殷郊，这是哪儿？”姬发终于基本上恢复了平昔的冷静。

“冥府啊，我他妈都等了你二十年了。”

姬发环顾四周，觉得这简陋的屋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这不就是自己刚来的时候呆的那间屋子吗。一样破旧歪斜的椅子，一样弥散着水渍的地面，一样油腻模糊的铜镜。

“我原本住在另一间里，后来有个自称冥君的人把我弄了过来，说凡是呆在这面镜子眼前的英雄豪杰都陷进去了，让我也挑战一下。我还想一个镜子有什么好挑战的，结果我随便一瞄就发现镜子里有个影儿和你特别像，伸手想把镜子擦干点儿，结果你怎么出来了啊啊啊你是真的姬发吗快让我摸摸！”

“明明是你把我拽出来的.…”姬发在心里暗暗吐着槽，却还是由着对方在自己身上乱扯一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殷郊就能从镜子里拎出自己而他却非得掉进去，不过他也不想深究那么多了。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了我终于重新见到了你。

这就已经足够了。

“殷郊你知道吗.”他急切地说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句话。他想讲的太多太多，它们全部都热辣辣地堵在喉咙口，让他不知道该先挑哪一件开始。

殷郊抬起袖子擦了擦旧友额上的汗滴：“不急，你慢慢说。那好，让我慢慢给你讲吧。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二十年用来追忆平生。‘’

“殷郊，你是第一个顺利从两生镜里取出东西的人，作为奖赏，你若有什么愿望就直说，本君定可以满足你。‘’

殷郊抬头望着这个身坐高位自称本君实际蠢得不行的冥君，不禁咧开嘴笑出了声。

一边的姬发满脸黑线，心想我是东西？是东西？我才不是东西，嗯，这样好像也不太对，好吧我是东西但是你笑什么？！

殷郊皱紧眉头思考了好久，终于开了口：

“我要世世代代都同姬发做结义兄弟，死生无悔，永不相忘。”

“就这么简单？”冥君擦了擦鼻子上的细汗，要知道以前提愿望的人要么想取代他的位置，要么想求得长生不老或一世荣华，刚刚他真是生怕眼前这位前殷商太子提出永生之类的要求来打乱三界秩序，结果这人的要求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实现？

姬发不动声色地笑了下。知我者殷郊。他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若要让他亿万年不朽，他恐怕还真忍不了那样枯燥平淡的生活。

“就这么简单。”殷郊认真地点着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至少得让我们活过八十岁，我们可不想再玩英年早逝了。”

“好说好说。”八十岁而已，改下生死簿就行了。冥君抬手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眉开眼笑。

“姬发你可愿意？”殷郊转头，望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姬发。

“我愿意。”

从此无论生老荣枯，贫穷富贵。千秋万载，与你同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