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白此刻也捧着黑色匣子,红了眼眶。那封属于他的信,还未拆开看,因为信封上写着:‘爱徒无白’。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动作轻柔缓慢,生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弄坏这封信。信纸上的字端正工整又有几分潇洒飘逸。
爱徒无白,钟姑娘给我看了你的作品后,我便偷偷来见过你一面。不过你应该没发现,因为当时你在档案室门口灯下画图纸,神情专注,笑容灿烂,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听说你想拜我为师,我喜不自胜。我家老头儿没有夸过我,我可不想做那样的师父,我的徒弟一定是这天下最心灵手巧的匠人。很遗憾为师无缘喝你的敬茶,但该给你的回礼得有。这本手札,乃我毕生心血,上有我所有设计、研发、制造的机关暗器原理,至于这本镜花三式刀法,是我花家祖传,你先跟着雪重子、月公子学会拂雪三式、斩月三式后,再学它吧。为师相信,以你的天分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待丧礼结束后,月公子和宫紫商才打开盒子。月公子的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和一只飞鸟云纹银镯,上面挂着一弯新月。他的纸条很简单:你要的东西我做好了,我的小徒弟就托付给你和雪重子了哦,照顾好他。
宫紫商的盒子最为特别,原料是紫色楠木,上面用金子描了一个‘商’字。盒子里放着一枝红梅,枝条顶端竟还有根引线。信上写着:“唯有世间最美的花才配得上你的婚礼,祝花好月圆,幸福美满,我唯一的大小姐”
第二日傍晚角宫,钟晴身着喜服,坐在镜前。沐芯给女儿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梳完头后,宫紫商将四季桂花枝插在钟晴梳好的发髻上。这株四季桂是当初宫远徵为了讨钟晴欢心,从她那儿挖的那株,如今花期正好。钟晴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谢谢姐姐”。宫紫商微笑摇头,舒溪从门外走进来:“姑娘,吉时已到”
宫紫商帮钟晴盖好盖头,舒溪搀扶着钟晴到了门口。钟时背过身,半蹲在地,将钟晴背起,缓步走上院中的喜辇。喜辇在宫门里绕了一圈,最后走到了执刃殿。宫子羽一身红衣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宫远徵的牌位。钟晴的手搭在舒溪手腕上,走到宫子羽身边,钟暝将红绸的两端分别交给二人。
宫子羽将末端系在牌位上后,左手握着红绸,沐景高喊:“新人跨马鞍,平平安安;新人跨火盆,瑞气满门”。走入正厅,厅内钟序和沐芯坐在正上方,雪长老和沐苍分坐两侧。
沐景接着高声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在场众人目睹这惊世骇俗的婚礼,皆是眼眶微红,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宫门百年难遇的医毒天才与钟沐两家的掌上明珠,本应是门当户对,天赐良缘,携手共度,恩爱一生,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
后山,云为衫和上官浅站在门口的桃花树下,这个季节早已过了花期,自然不是赏花乘凉。她们的目光眺望着山下,忽然棕衣男子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云为衫问:“你没去前山观礼吗?”上官浅对棕衣男子行礼:“月公子”
月公子对她还礼:“受沐家主之托,将这封信交给上官姑娘。这是一个月前角公子让金复传给他的信”。上官浅迟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仿佛又能看见烛光下,写信之人坐在书房里一笔一划,认真写道:“沐世叔,展信佳。来信特邀世叔于中秋之夜前来见证小侄与孤山派小姐姜昭喜结连理。此外还有一不情之请,吾妻阿昭幼逢巨变,半生孤苦,婚礼之上,难免悲伤。世叔与她有缘,敬请您代其父出席婚宴,受吾大礼。宴席结束之后,共商覆灭无锋大计”
不知是因为这信中的话语还是墨中的月桂香,上官浅抱着信痛声哭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我瞒了你一件事,你也瞒了我一件事,如果我早些告诉你,是不是你我的结局也会有所不同?恍惚间,上官浅发现,原来今日也是你我的大婚
徵宫,钟晴没有坐在房内。舒溪按照她的吩咐,在院中摆好琴和酒具。宫子羽换了身衣服,看见宫紫商站在门口:“姐,你怎么站在外面?”宫紫商扬了扬下巴:“她要弹琴,可盖头都没揭,能看清吗?”
钟晴坐定,双手抚摸琴弦。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头上的红盖头飘落在地。新娘子抬眸,满院桂花,迎风飞舞。宫子羽与宫紫商面面相觑,随即宫子羽温声开口:“吩咐下去,放祈福灯,今夜宫门上下灯火通明,不准有一处熄灯。为远徵照亮回家的路”
不一会儿,一只泛着蓝光的蝴蝶驻足在桌上的酒杯。钟晴将雪桂十月开封,倒满两只酒杯,自己端起其中一只对着蝴蝶一饮而尽。喝完,他伸出手,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琴音如飘浮在风中的丝絮,又仿佛恋人在耳畔低声呢语。
宫紫商和宫子羽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听她弹琴。一个时辰过去了,宫紫商有些纳闷:“她为什么只弹这一首曲子?”宫子羽垂眸:“因为曲终,人散。她以为只要这首曲子未尽,他们就没有结束,也许能再见他一面”
远徵,她在等你,你看见了吗?宫紫商站起身,将一只红梅插在地上,用蜡烛点燃上面的引线。这是花公子留给她的新婚贺礼,今日宫门内本应是三对新人,她就是其中一个。
砰,绚烂夺目的烟花出现在天空中,似乎要与那圆月一争高下。随着最后一发烟火升起,天空中出现一行字:中秋团圆夜,两心相悦,比翼双飞,成双成对。多么简单诚挚的祝福,可惜却映不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