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固执的家伙啊。
人人都说是她任如意害死昭节娘娘,可任如意寻着一个真相却不是为了给自己洗刷冤屈,而是不想昭节娘娘死的冤枉。
罢罢罢。
黎昭笑了笑,美人总该有一些自己的坚持,若是只剩下一副皮囊,倒也失了几分气韵。
“好。”黎昭起身,将手伸向了酒桌之畔的任如意:“朝堂江湖,伴君一程,愿君如意。”
任如意将手搭在了黎昭的手上,借力起身:“多谢。”
“何须?”黎昭扬眉:“我可抛洒千金只搏美人一笑,现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任如意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那年楼中黎昭挥金如土的模样她怎么可能忘记?
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娘子女扮男装,混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比安国最浪荡的纨绔之子还要自在三分。
满身多情气,却又不曾猥琐无度,反而尽显世家风流。
嘴甜多金,这钱真的是花楼里的姑娘们赚的最开心的一次,甚至到了后头哪怕没有银钱也愿意去那屋子里给她逗趣儿。
可这样的人,却有一身难探深浅的武功,江湖无名,朝野不知,时至今日,任如意依旧不知她来自何处……
但那又有何妨?
翻身跃上黎昭早已备好的骏马,任如意知晓,这人来时便已经做好陪她淌这一趟浑水的准备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她一直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也愿意为她踏入一直不屑的诡谲朝堂,这般情义、这般真心,她任如意岂能辜负?
哒哒的马蹄踏过街巷,未干的水坑在马掌之下溅起巨大的水花。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波涛诡谲,争斗不休。
人人皆知朱衣卫左使任辛是昭节娘娘的人,如今昭节娘娘被传死在任辛手中,哪怕她仍活着,安国也以无她的立锥之地。
所以任如意现下所在之地,是与安国素有争端的梧国,黎昭也是在此寻到了她的踪影。
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那位名震朱衣卫的左使会死里逃生,还成了最为低等的白雀……
熙熙攘攘的街头,黎昭看着老伯面前热气腾腾的扁食,摸了摸袖中的银钱,要了一碗。
何为天下?
冲冲压迫之下仍有人可挺立于世间的便是天下,便是外头打仗打的再乱,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
所以哪怕安国现今和梧国战事未休,梧都街头仍是极为热闹。
端着还有些烫手的扁食,黎昭皱眉看了一圈,见不多的桌案之上皆以坐满了人,方才有些不甘的将视线投向了一位正埋头苦吃的小少年。
“请问,可以拼个桌子吗?”
指尖点了点少年的肩头,黎昭极为有礼的先询问了一番先来一步的少年:“好像只有你这边还有位置了……”
极为清朗的少年音色传入埋头苦吃的元禄耳中,随之而来的是肩头细微的碰触。
元禄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一点的少年郎,端着扁食的指尖已经被热气熏烫的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