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是人偶,不能吃饭。
再联想到它在天香楼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引得燕离深思。
天香楼的老鸨肯定知道阿蛮不能吃饭,也就是说她们都知道阿蛮不是人,明知不是人却还是用了它。
或许阿蛮的存在对她们而言就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只让她唱歌跳舞,不曾让她接客,估计是怕她的身份叫客人发现。
可即便阿蛮是一个顶顶好的头牌,它也永远不属于天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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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旭阳还没有暖意,府外的官兵的脚踏声与马蹄声渐渐消停。经过半个多月的搜索,他们终于放弃了寻找阿蛮。
这期间,他们也曾过来敲开过这座院子的门,但当发现这座房屋的拥有者是燕离后,也不敢擅闯进来搜寻,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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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回来,燕离看见覆漆怀蹲在池塘边的石板上, 如镜子般清澈的水面之下,鱼儿悠哉悠哉地甩动着尾巴游来游去,任由岸边人观赏。
绿衣服的阿蛮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燕离摸了摸鼻子,避开阿蛮走到了覆漆怀的身边蹲下,一把搂过他的脖子。
燕离“哎呀!几条小金鱼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多的是五颜六色的,回头我给你买几条回来。”
覆漆怀“不用了。我觉得颜色单一挺好的,太鲜艳的颜色不够静。”
覆漆怀伸出食指点了点平静的水面,指腹周围顿时出现了一圈圈的波纹。
燕离“静?”
这个字在燕离唇齿间过了一遍,被星星点缀过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疑惑。
燕离“为什么要静?”
燕离“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除非和人偶有关,你才会话多一点。”
覆漆怀“是。”
覆漆怀承认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情。
七岁时,他的父母遭到贼人抢劫掠杀,他也流落在外,一个人流浪,饿了就捡点别人不要的馒头吃,渴了喝河水。
要不是遇到师父,他早就已经冻死在了那年寒冬。
他的师父青衣客是江湖人士,常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
无论寒暑都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袖口磨出了细毛边,却总打理得干干净净,走在人群里不惹眼。
他们相处十多年,覆漆怀至今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姓甚名谁。
青衣客也从来不讲这些,他清隽的眉目总被一层淡淡的忧伤淹没,时常望着日落之前的晚霞出神。
他将他毕生的本领都传给了覆漆怀,他是他唯一的徒弟。
童年的经历本就刻下几分疏离,再加上师父的少言寡语,以及常年面对一堆没有感情却会说话的人偶。
这般日子久了,他对人自然生不出多少热络心肠。
虽说还是会跟着师父游历四方,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但还是更喜欢跟一堆木头说话。
它们不会思考,不会因为他的话而皱眉,也不会追问,只需要扯动丝线便能摆出温顺模样。
可面对活生生的人,那些或探究、或热情、或带着算计的眼神,总让他浑身不自在,像被无形的线缠得发紧。
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避开人群,连与人对视都觉得费力,心里那点对人情的期待,早被日复一日的寂静和人偶的“咿呀”声磨得淡了。
燕离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他也时常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和燕离做朋友?
是因为他帮了他吗?是因为那相碰的两杯酒盅和咽下去的酒吗?还是因为他无法拒绝他的热情?
他明明不喜欢热情的。
但燕离太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不管是那风骚的红衣还是自来熟的性格,都叫人不能忽视。
燕离“喂,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燕离勾着覆漆怀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放大了声音,惊得覆漆怀本能回头,鼻尖擦过鼻尖,距离近到呼吸缠绕在一起。
看着覆漆怀近在咫尺的脸,燕离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美貌矜贵的脸。
好近……太近了……
燕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血液在倒流,心脏乱了节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样,快得不正常,甚至有点疼。
视线从微弯的眉毛一路下滑至嘴唇,覆漆怀的嘴巴天生就有些微翘,厚薄适中,看着软软的,很好亲。
那一刻,燕离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他分明是将他当成好兄弟的,怎么可以产生这样不着调又恶心的想法?
他“啪”得一下打上了自己的嘴巴,覆漆怀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
覆漆怀“你好好的怎么打自己的嘴巴?”
燕离“我嘴巴痒,打一下就好了。”
燕离连忙侧过身躲避覆漆怀投来的目光,两颊像是喝醉了酒,红得发烫。
覆漆怀“嘴巴……痒?”
这是什么理由啊?
覆漆怀的脑门挂了三个问号,只觉得匪夷所思。
覆漆怀“那……要不要去看看大夫?是不是生疮了?”
燕离“不!不用!”
燕离蹭得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跨过杂草朝外跑去。
燕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去看大夫?看什么大夫?这要他怎么跟人家说,说自己嘴痒是因为想亲兄弟嘴吗?
疯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