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战争的年代。
而出生在这个年代里的我们,随波逐流。
就算尝试了无数次挣扎与反抗,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我极力反对西里斯选用彼得·佩蒂姆成为保密人的做法——但这并没有任何意义,这时候的他已经变得焦躁而自我,他怀疑莱姆斯背叛了凤凰社,怀疑我再三的阻止是投靠伏地魔的前兆。
西里斯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我有时开始担心他的精神是否还算正常。
莱姆斯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因为凤凰社内部永无止境的怀疑与排挤,我们的处境开始变得越发艰难。
我不认为这算是一种临阵脱逃。
相反,我格外支持他的决定。
他的眼里有太多太多的不舍,但最后,他只是轻轻抱住了我,一如多年前那样。
他说:“抱歉,毛茸茸。但请你相信,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们。”
“我知道。”我告诉他。
我当然知道。
分别时,莱姆斯突然回头来看我,笑容苦涩。
“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失约,但你和大脚板的婚礼,我恐怕没法来当伴郎了。”
“这有什么呢,”我假装不在意的耸耸肩,“最近事情太多,我猜我们的婚礼也不会按时举行。”
我笑着朝他眨眼:“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再说这件事也不算太迟。”
我们笑着告别,却从没想过,分别过后,就是永不相见。
送走了莱姆斯,我又一次的向詹姆斯和西里斯提出了更改保密人的意见。
“我们是应该小心点彼得·佩蒂姆……”
“你怎么还是对他意见这么深,芙蕾雅?”西里斯气得把手上的烟蒂甩在烟灰缸里——他大概是真的很生气,自从我们组成了掠夺者并学会阿尼玛格斯后,他总是喜欢喊我毛茸茸,这大概,还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我自己原本的名字。
“可是,你要知道预言说……”我吸了口气,试图好声好气的和他解释。
“预言预言,永远都是预言!”西里斯大吼起来,“从一年级开始你就只知道拿预言说事,你明明知道,除了你的预言以外,虫尾巴是最合适的保密人人选!你为什么越长大就越像你家里的那些人一样不可理喻?你以前从来就不这样!”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神经。
但在听完西里斯的话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在我心底的情绪似乎突然有了宣泄的瓶口,崩溃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
我听见我颤抖哽咽的声音——我大概率是哭了:“西里斯,你当真就这么想我?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
詹姆斯夹在中间吓得不敢说话,他茫然的想去拉西里斯的衣袖,但这显然并不影响两个情绪失控的人的争吵。
“是,最近的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甩开詹姆斯,语气咄咄逼人,“你不觉得吗,自从加入凤凰社之后你就总是疑神疑鬼,你甚至劝着我们独善其身——自己听听,多么斯莱特林的发言!你和你曾经讨厌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着想,真不明白,我居然要和你这样的人结婚!”
“那就别和我结婚,西里斯·布莱克,你滚回你的布莱克老宅去和你母亲满意的小姐们结婚!”
我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对着当时已经脱离了家族的西里斯说出这句话的。
人总是这样,用最尖锐最刻薄的话去伤害着自己最最深爱的人。
后来我想,这可真是有够愚蠢的。
我是被脸上的刺痛感勉强拉回了一丝理智。
“西里斯!!!”
我听见詹姆斯在大叫。
我只能愣愣的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相片框——那是我和西里斯为了庆祝他脱离家族的束缚特意跑去麻瓜世界拍的照片,我还记得他拿到这张照片时兴奋的目光。
他说,芙蕾雅,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张照片弄丢。
可是现在呢?
我鼻尖泛酸,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感情是这么可笑。
可是西里斯,你看看现在呢?
保护照片的玻璃框被砸的粉碎,我想我脸上的血痕和飞溅的玻璃渣逃不脱关系——
可是最重要的照片,它和被推倒的烟灰缸一起滚落,还未燃尽的烟头就这样点燃了照片的一角,猩红的印记就这样一点一点吞噬着我们的笑脸,变得扭曲、狰狞。
我和西里斯站在那里,只是沉默的看着照片一点一点化为灰烬,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明明上前一步就能将火扑灭,就像我们的争吵,明明只需要一个低头认错,我们就能重归于好。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低头。
二十出头的西里斯与芙蕾雅谁也不愿先做那个为爱折腰的人,而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未来的无数个二十年里悔恨年少那可悲又可笑的尊严。
詹姆斯张着嘴,他甚至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后,是我的一声轻笑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眼角挂着泪,却笑着向西里斯举起双手:“你赢了,西里斯。这次是你赢了。”
恭喜你赢了我们的第不知多少次争吵。
这该死的,鲜血淋漓的胜利,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有了。
“嘿,毛茸茸!”看见西里斯依旧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詹姆斯着急的伸手来拉我,“你知道的,大脚板没注意到会是这个——”
“我知道,所以,”我撸了撸乱糟糟的头发,向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所以以后也没必要注意了,多好,一劳永逸。”
我抬头看向西里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错愕与惧意,但那时的我没有多想,只是恶狠狠的对他说道:“恭喜你,先生,恭喜你摆脱了我这个讨人厌烦的未婚妻,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我转身就走。
其实那时候我能使用移形换影的。
可是我就是在心里期待着,期待西里斯能留下我。
我以为他会拦住我,让我不要走。
可是我错了。
他自始至终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也会后悔吧,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尊严硬生生与爱人错过?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可悲。但真正可悲的,无异于那晚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走,你以为我不会舍得离开。
所以,我们注定彼此错过。
我不知道我与掠夺者们算不算彻底决裂。但在这次争吵过后,我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1981年10月31日,预言中波特夫妇被伏地魔杀死的时间。
我最终还是赶了过去。
我们始终是朋友。
哪怕这次的相遇凶多吉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抵达,哪怕我最后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一起走向死亡。
但是。
西里斯,你说错了。
对于你们的感情,我从始至终就没有变更过哪怕一丝一毫。
所以我大声抱怨着詹姆斯试图反抗的行为,并一脚把他踹进了哈利的卧室,墙壁上挂着的我们的照片依旧原原本本的保留在那里,这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我很快又打起了警惕,我甚至开始感觉到毛骨悚然。
房间的角落里,赫然蹲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看起来,她似乎更像11岁那年刚入学的我。
很明显,莉莉也看到了她。因为莉莉很快就面色惨白的看着我,而我则轻轻摇头。
詹姆斯正因为我刚刚告知他的预言而破口大骂,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小芙蕾雅。
几个魔咒从窗口飞进来。
我被巨大的冲击波撞倒在地,额头磕上哈利婴儿床的一角,温热的液体很快就划过我的面颊。
余光中,我看见角落里的小芙蕾雅紧张的站了起来,她手腕上那串闪闪发光的手链正散发出不自然的光芒。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众多遗产里最为突出的一个。
一个类似于时间转换器的小玩意。
但它远远不及时间转换器的十分之一。
可是,这就够了。
至少过去的我还有机会改变这糟糕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还有机会。
“莉莉!”我大喊着,“这他妈是过去的我自己——!!”
“你说什么?!”莉莉瞪着眼看我,但她下一秒就扑向了角落里的小芙蕾雅:“芙蕾雅!救救我们……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终于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詹姆斯停下喋喋不休的谩骂,神情错愕看着缩小版的我。
我一咬牙,拖着受伤的身体艰难挪到小芙蕾雅的面前,缓缓弯腰蹲下。
“牢不可破咒!”我最后只能对着她大喊,“芙蕾雅,你要彼得·佩蒂姆发誓,发誓他一辈子也不会背叛掠夺者,一辈子也不会背叛凤凰社——!”
那时候的我一定还不知掠夺者和凤凰社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我苦笑。
但是没关系,一切都还有转机。
来自过去的芙蕾雅,你千万千万别再和我一样犯傻了。
房门被猛的击飞,开门的一瞬间,一道绿光击中了我的后背。
母亲留给我的庇护帮我挡住了这一击,但这仅仅只是推迟了我的死亡时间。
余光中,我注意到小芙蕾雅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甩出几个盔甲护身,但这根本没用,仅仅几秒后,又一道绿光砸在了我的小腹——这一回,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跪倒在地板上,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失。
我到最后也没能合上自己的双眼。
我不知道我究竟还有什么留念,但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我确实是在回忆。
很遗憾吧,西里斯。
但我真的差一点点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