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当然是看笑话了。
宫远徵没对他说实话。
他对宫尚角的了解,绝对比宫尚角对他的了解要深。
从一开始他接近宫尚角,就有很强的目的性:为了给自己在宫门找个靠山,能让自己顺利长大。
虽然天长日久的相处中,宫尚角的真心已经换来了他的真心,但他一直很听素素的话。对于素素来说,宫远徵一日不能完全掌控徵宫,宫尚角工具人的属性就始终存在。
对于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要了解透彻,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能轻而易举地驱动对方,让他按照自己的需要行动。
正因了解得透彻,他心里很清楚,哪怕羽宫真的夺走了本应属于宫尚角的少主之位,对方顶多也就是心中有怨,不会真的对羽宫做什么。
但他宫远徵不一样,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辈子他所有的无私,大半都给了素素,少半留给了哥哥。但凡有人夺了属于这两人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付出代价。
哪怕他根本看不上宫门这一亩三分地,但宫尚角看得很重,宫尚角想要,他自然要帮着夺过来。
宫尚角皱眉看了他一眼。
宫尚角你行事要有分寸。
宫远徵诶呀,哥哥放心,就算看在宫子羽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把羽宫怎么样的。
——就是弄掉一个出自羽宫的少主而已。没了少主,不是还有宫子羽可以做继承人吗?羽宫又不会断了传承,想来也无妨吧?
宫远徵要不这样吧哥哥,你借我几个人手,我自己去查好了。
他又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从头到尾都不让哥哥参与的好。
毕竟哥哥不是蠢人,万一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影响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那可就不美了。
至于借来的几个人手,于他而言不过是借来下蛋的鸡。等他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做事便不必束手束脚了。
诶,他最近是真的很忙,白天要查阅徵宫历年积攒的脉案和卷宗,晚上还要挑灯夜读《资治通鉴》。
幸好那些大夫都已经被他给收服了,该配什么药都有人替他分担。有几个管事虽然不大老实,却也暂且翻不起大浪。只等他人手多了,把该换的人都换掉就是了。
素素说的对,徵宫是他的基本盘,怎么能容许别人染指呢?
这一点,就算是哥哥宫尚角也不可以。
如果宫尚角要用徵宫的力量,只要和他只说,他愿意倾力相助。
但把徵宫整个向对方透明化,任由对方随意调度,却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和宫尚角的感情是好,却不敢保证日后角徵二宫每一代的宫主都亲密若此。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分清楚,比事到临头再行计较,要体面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徵宫不止他一个主人,素素也是。素素自来信奉“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领地上,有旁人能指手画脚?
宫尚角没有多想,直接就喊了金蝉进来,让他挑了几个在羽宫附近的人手,交给了宫远徵。
宫远徵谢谢哥哥。
宫远徵欢快地跑走了。
宫尚角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匆忙藏在脚边的喜羊羊灯提了出来摆在桌上,开关打开,那首从沉郁到激昂,从绝望到希望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便在整个房间回荡起来。
喜欢这盏灯,喜欢听这首曲子,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不知为何,宫远徵来的时候,他却下意识藏了起来,还无端端便觉得心虚。
——诶,也不知安姑娘怎么样了?她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吗?她还会再来吗?什么时候会再来呢?
觑着左右无人,宫尚角试探着喊了一声:
宫尚角素素。
自然是无人应答的。
可他心里却升起一股夹杂着心虚的欢喜,就好像是偷拿了别人美味糖果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