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

今年过年依旧被疫情所制约着，匆匆而过，倒是初二的时候，杨九郎特意陪着张云雷回了一趟天津，师父师娘也带着安迪一起，说是初二就是回娘家的日子。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吃面条，看着张云雷跟杨九郎俩人一人抱着一个大碗，张母乐呵呵的念叨着，“这俩孩子都这么爱吃面条，磊磊就天天惦记着这口呢。”

“吃面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儿。”杨九郎抬头嘿嘿笑着，“上回在台上我好像就是这么说过一回。”

“嗯，我记着呢。”张云雷忙着吃面，连头都没抬，口中还喃喃念叨着，“今儿的卤没有前几天师父过生日的时候丰富呢，还有那天那个独面筋真是好吃，哎呦我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嘿，瞧瞧这孩子。”师娘笑着指了指张云雷，忽然又想起什么，笑着说到，“你师父说等到过完了十五，还叫去鼓曲社再演一场呢，正好上回的张老师看你不错，也想再看你唱一回，说要给你指点指点呢。”

“嗯？那太好了，哪天啊？”张云雷立刻精神起来，整个人都坐直了，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令人兴奋的消息。其实相比于粉丝的数量一日日的增多，张云雷觉得得到前辈们的肯定是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张云雷也没想到，到时候通知的会这么临时。

被通知下午要到鼓曲社演出的时候，张云雷都还没起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一脸懵，甚至连化妆师都来不及通知，张云雷只能自己随便抓了个头发，顶着一脸的浮肿和一双黑眼圈开车往单位去，张云雷一脸衰气，心想今天可千万别有粉丝举着大炮筒冲着自己怼脸拍啊，这可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熬夜玩手机了，今天脸又肿黑眼圈又重，张云雷暗暗叹了口气。

临时找了一身浅灰色的大褂，在后台换好了之后一照镜子，得，这回显得气色更不好了，整个人直接老了十岁，张云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有点绝望。也没想到还能有更绝望的事，直到张云雷看着师父拿过来一张新词，叫《威武天津》。

“一会儿咱把词换成这个，今儿咱们这个主题就是助力抗疫。”师父倒是乐呵呵的，张云雷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愣了半天才啊了一声，心道这什么玩应啊？但谁叫对面是他最最敬爱的师父呢，他也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上一边抓紧时间背词去了。

还好，师父拿过来的词倒也不太长，得亏不太长，再长一点张云雷就要背不下来了。张云雷自认他从小练功，背向来不是他的长项，贯口类的节目他一般都是不会碰的，论这方面，他自认不如李云天孟鹤堂他们，但是唱的确没人能赶得上他张云雷，之前在台上杨九郎当包袱说过，他们入了门学太平歌词一类的唱，听的都是张云雷的录音，此言非虚。

姐姐也要上台唱一段，但这个词显然也是不太熟悉，现在也在看词，先是张云雷上台，上了台才发现下面是没有观众的，只有几位上次见过的老前辈坐在下面，好家伙，跟面试似的，张云雷更紧张了。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盯着鼓面，师父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在紧张着呢，目光一直在躲着台下。

“我家乡天津卫国泰民安，三座浮桥两道关，突然间来了一个病毒名叫新冠……”张云雷努力的回忆着刚才记下来的词，顺到铁片大鼓的韵里，尽可能的心无旁骛，不去看台下老师们的表情。

“千百年多少病毒咱们都把它打倒，何况它小小新冠怎么能够闹翻天……”张云雷唱着，起身上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师父了，师父正把着个大摄像机对着张云雷的脸，不用问，显然是在录他，得，这回想不传出去都难了。张云雷赶紧调整状态，用眼睛打着拍子，整个人也直苗起来了，表情逐渐放松下来也有了点笑模样，心想反正形象已经这样了，可不能再表现的不好了。

“重科学、听官宣，见屏如见面。网络拜年也是团圆。”收势，鞠躬下台，一气呵成，张云雷一溜烟窜下台，知道师父还得给姐姐录像呢，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去找师父看刚才自己的表现，只是换下了大褂乖乖在后台等着，听着姐姐唱的是什么。

姐姐还是要比张云雷淡定的多，整个人的气场也更足些，张云雷从后台听着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调调哼哼着，同样也是并不长的一小段，很快师父姐姐和几位老师也就都回来了后台，张云雷赶紧站起身问好，张老师笑呵呵的叫张云雷坐到她身边来，张云雷还有点不太敢，但看见师娘点了头，这才在老师身边坐下。

“这孩子我真是喜欢，他现在年纪还小，唱到这种程度实在难得，以后要是多学勤练，哎呀，只可惜听你姐姐姐夫说你现在工作还挺忙的，忙着唱歌呢？”张老师拍着张云雷的肩膀，有些惋惜。

“老师，您放心，大鼓这一块我绝对不会扔下，以后有机会我就回鼓曲社来演一演唱一唱，在家我姐也净盯着我练嗓子了，您放心吧。”张云雷谦卑地再三保证，“我虽然不是个专业的大鼓演员，但我对大鼓是喜欢，我肯定好好练，绝不会扔下的。”

“上回见着你是去年五月还是六月来着，那会儿你精瘦精瘦的，我就觉着你连大褂都撑不起来，还是现在好看。”老师满脸慈爱的打量着张云雷，张云雷笑了笑，心想不愧是长辈的眼光，就喜欢孩子胖乎乎的，张云雷记得当时跟张老师见面还合了张影发了微博，那会儿张云雷还对自己的身材十分满意呢。

几位老师对张云雷的唱腔进行了一些专业的建议，但最主要的建议还是张云雷面对镜头时候的状态，虽然这孩子现在已经大火过，也上过无数大的舞台，但一旦舞台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目光会不由自主的闪避镜头，看起来有些慌乱，不自信，纵然今天是带着眼镜上台的，还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镜头下的他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张云雷不算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平时话也并不是很多，许多喜剧演员都是这样的，台上的样子和台下是截然不同的。张云雷就是会不自信，在很多场合甚至是生活中都会不自信，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一点在很多采访中也聊到过，花花万物、一天零一页等等，也正是这样的性格使然，他总是下意识的闪避镜头，寻找倚靠。在相声舞台上，他这样的动作总是会转化为看向杨九郎，以此来缓解心中闪过一瞬的紧张。

所以在杨九郎不在身边的时候，这人就会有些放不开，即使像刚才那样台下根本就没有观众，张云雷也依旧会有些目光不知道该看哪里。而一位手艺人，一位演员，最怕的就是在舞台上不能挺直腰板，表情自如，整个人放松的将节目呈现给观众。

张云雷明白自己存在这个问题，也想了许多解决办法，最后想着兴许是因为自己近视眼，看不清台下的观众，所以会比较没有安全感，因此想着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去做一个近视眼矫正手术，看看会不会对这样的情况有所改善。师父师娘也同意他这样的想法，只是叫他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还没等张云雷下定这个决心，他们玫瑰园所在的那一个片区就已经再次被封禁了，听说是出现了病例，需要进行流调，要暂时封起来做核酸，张云雷就再一次被关在家里了。在家的人形象能打理的多好？张云雷甚至懒得照镜子，直到助理来催的时候，这人才想起来自己是个艺人，还需要营业。

怎么拍都没拍出来自己满意的自拍，于是张云雷灵机一动，打开备忘录点开画笔调成绿色，写下了营业两个大字，高高兴兴的发了条微博，配文我来练个字吧。下一秒小瑞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在那头无奈的念叨着，“还挺有创意哈？下回是不是就要把我催你营业的微信截图发出来了呀？祖宗啊，咱不能这样下去，你看看评论区里嗷嗷待哺的粉丝小妹妹们吧。”

张云雷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要靠他发自拍才能维持下去的粉丝肯定会对他现在的形象失望的，留也留不住，还不如不留。他倒是比较操心杨九郎在外面录节目安不安全，万一哪里有疫情怎么办，现在他既要录超燃美食记又要录青春守艺人，还真是忙的脚不沾地，张云雷现在想要联系到他，都得是大半夜煲电话粥。

于是每晚十点半的视频电话成了两人约定俗成的睡前项目。

“你说咱俩什么时候成了异地恋了？”杨九郎收工回去第一件事，拨通张云雷的电话，看着屏幕里窝在被子中的那张小脸，杨九郎感慨道，“上次见你还是过年的时候，磊磊，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张云雷轻声念叨着，“对了，我看了你们那个青春守艺人，行啊，你现在唱歌有进步啊。”

“啊？我唱什么了？”杨九郎被人乍一提，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第一期的时候，你不是唱刀剑如梦的了嘛，挺在调上的啊。”张云雷半眯着眼睛笑着，满眼爱意的看着自己家越来越好的杨九郎，不禁有些骄傲。

“嗐，那都是第一期的事了，我这都录到最后两期了，你才看到第一期啊？”杨九郎觉得有些想笑，不过又想想，感叹到，“可见你是在家闲着真没事干了，都已经开始看我的节目了。”

“这话说的，我看你节目很奇怪嘛？你好歹也是我的另一半嘛。”张云雷调笑到，“怎么了？对自己在综艺里的表现没有自信啊？”

“那倒不是，但是你要真么说，我以后肯定得更好好表现，毕竟指不定哪期我老婆就看见了呢。”杨九郎一脸得意的笑着，这人笑起来总是有超越年龄的少年感，就像是阳光洒下来的那种感觉，不管他现在多大岁数，总是让人觉得他真诚又率性，没有丝毫经过岁月打磨留下的世俗感。

“唉，真想跟你一起唱歌啊，你唱刀剑如梦的时候，哦不对，从周九良唱沧海一声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点眼馋了，想想那时候专场返场的时候，大家一起唱歌曲串烧，唱金庸唱琼瑶，翔子，我真的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我也很怀念那时候，唉，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杨九郎垂了垂眸，虽然现在工作也很多，录综艺认识更多的朋友也很有趣，但那个时候跟张云雷站在一起说相声的日子永远都是他最怀念的，如果能选择的话，杨九郎宁愿岌岌无名，宁愿不挣这么多通告费，也会选择和张云雷一起说相声。

“如果等到我开演唱会那天，你恰好有空的话，咱们俩一起唱刀剑如梦好不好？我叫小瑞去谈版权的事去。”张云雷突然心血来潮，整个人都坐了起来，眼里闪着光芒。杨九郎笑着看着他，点点头，“好，不过我以为你会想跟我一起唱听不到的。”

“对啊，我们一起唱听不到吧，或者是爱一点，咱们俩还一起唱过彩虹，随心所欲，这些咱们都可以一起唱。”张云雷幻想着，仿佛就是明天的事情一样。

“停停停，打住啊，是你的个人演唱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不能首首都咱俩一起唱吧，再说，就我这五音不全的样子，可别给你捣乱了。”杨九郎无奈的笑着。

“也是，不难为你了，那就刀剑如梦吧，我叫小瑞谈版权去了。”张云雷想了想，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就要发消息。

“哎，大半夜的上哪谈版权啊？明儿再说吧，快把手机摆正了，我都看不见你了。”

“就不给你看，哼。”

“乖，别闹，该睡觉了，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