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古董店的玻璃窗,林秋白将铜镜小心地放在红木案几上。镜面在昏黄的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光,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竟像血管般微微跳动。他用指尖轻触镜面,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这不可能..."林秋白倒吸一口冷气。镜中浮现的庭院景象正在变得清晰,他甚至能看见梅树枝头挂着的水珠。当画面聚焦到抚琴男子抬头的瞬间,他手中的软布啪嗒掉在地上——那张脸每个细节都与镜外的自己分毫不差,连右眉梢那道小时候留下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铜镜突然剧烈震动,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林秋白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瞳孔正不受控制地扩大,整个视野都被镜中景象吞噬。他闻到梅花的冷香混着檀香的气息,耳边响起真实的鸟鸣声,仿佛灵魂正被拽入另一个时空。
镜中世界的光线突然大亮。林秋白发现自己站在铺着青砖的庭院里,手指正按在冰凉的琴弦上。对面梅树下,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缓步而来,发间银簪垂下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阿宁..."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唇间溢出。女子闻言轻笑,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惊心。她伸手拂去落在琴案上的花瓣,腕间翡翠镯子与青铜香炉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昨日教你的《梅花三弄》,可还记得?"林秋白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却比现实中的更清朗。阿宁低头时脖颈弯出美好的弧度,发间淡淡的桂花油香气萦绕不散。当她的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手背,真实的触感让现实中的林秋白浑身战栗。
突然画面扭曲,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阿宁在烛光下为他补衣时咬断丝线的侧脸;暴雨夜里她提着琉璃灯穿过回廊,裙角沾满泥水却把伞全都倾向他这边;他们在藏书阁角落交换的第一个吻,带着墨香与心跳的温软触感...
最清晰的画面在祠堂前定格。阿宁跪在青铜古镜前,素衣散发,双手被缚着浸过朱砂的红绳。她面前站着穿明黄龙袍的男人,腰间玉佩缀着的明黄穗子还在微微晃动。
"以魂为祭,换他轮回。"阿宁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鲜血顺着眉心纹路滴入镜面,"求陛下开恩,允他转世。"
林秋白想冲过去,却发现这个"自己"被铁链锁在梁柱上,胸口插着三根封魂钉。当阿宁念完最后一句咒文,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无数光点从七窍中飘出,被古镜贪婪地吞噬。最后一刻她回头望来,嘴角还噙着笑,可眼中的悲恸却像一把刀扎进林秋白心里。
现实中的林秋白猛地栽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柜角。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温热黏腻的触感与镜中记忆完美重合。铜镜从案几滚落,在距离他指尖三寸处立住,镜面朝上泛着血色的光。
"这不是幻觉..."他摸到镜背的凤凰纹路正在发烫,那些凹凸的线条像有了生命般在他掌心游动。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镜面上突然浮现的几行小字:"魂兮归来,反故居些。三日为期,镜墟启门。"
雨声中,远处似乎传来阿宁的叹息。林秋白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那里正泛起与镜中"自己"被钉封魂钉时相同位置的剧痛。柜台上静静躺着的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凤凰的眼睛处渗出一滴暗红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