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宋承欢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高中那年出国后,他在苏容的安排下读完高中就进了国外一所很有名的政法大学,毕业后也自然而然地进一家不错的私人律所。
在这期间,他除了听从他妈的安排安稳稳走完苏容提前为他铺平的坦途大道之外,唯一忤逆苏容的是,毕业后开了一间木雕工作室。工作之余的时间全都窝在那里,这些年作品不少,小有名气。
他刚下飞机没多久,苏容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回国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苏容说话一贯冷冷的,带着不太明显的强势。
“我上次提过,我打算回国发展。”宋承欢上了出租车。
师傅问去哪儿.。他把提前订好的酒店地址给师傅,才听见电话那边苏容淡淡开口:“你是觉得我限制了你的自由,非要反抗一下我是吗?”
“无论如何,我都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你为什么总是弄不明白这一点?你现在刚在国外混出了头,要回国发展也不是不可以,但木雕那种东西能混出什么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不是要故意跟你作对。”宋承欢说。
“我不打算回去了,律所的工作我也已经不做了。没什么原因,如果你非要问的话。”他顿了一下,“妈。喜欢律师这份工作的一直是你不是我。”
“是,”苏容说:“这是我帮你选的,但我问过你。”
“可你给过我其他的选择吗?我说我喜欢木雕您同意过吗?”
苏容所谓的选择是在排除了很多东西的基础上给他决定的权利。.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事事听从安排的性格,只是刚出国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是空白的,茫然无措,漫无目的。顺着苏容的计划
往前盲目走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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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几乎哑口无言,只是叹息一声,想说什么,最后又无话可说
“对我很失望吧?”宋承欢垂眸苦笑一声,“讲真的,我也挺失望的。我有一段时间总想着你能跟我说些别的,可最后除了成绩和工作再无其他。后来想想也就算了,何必要得到谁的肯定。”
“还有之前那个同事,别再去调查。也别为难他。我跟他没可能。”
“我知道了。”苏容似乎松了一口气。
宋承欢其实还想说,即使他现在没跟谁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但他又觉得没必要。
因为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尝试过接触很多人,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甚至交往过一个女生。只是有些东西好像根深蒂固的本能,无论怎么挣扯都无法改变。
后来他也就顺其自然了。再后来,他的性向都不再是秘密了。.
这几年,一直断断续续的有男生追求他,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兴趣。以前有追求者调侃说他难追,人家迈了九十九步他都不肯迈出一步。再追不到真的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gay了。
之前有一个同行,追了他两年多。曾经很认真地问过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他说不知道。
“你没谈过吗?那你怎么肯定自己是gay的?”
宋承欢没有避晦,说自己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不过没谈过。
那人也许猜到了这其中的故事,没多问。最后只是开玩笑说他可能是旧情难忘。
“没有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也许哪天在大街上碰到都认不出来。”
当年走那会儿—狠心删了所有联系人,杜绝了一切和景淮有关的东西,以一种所谓“放下”的心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没过多久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死心眼,太过偏激,当初哪怕留下一张照片就好了。当作回忆就好。
他想景准想到几近发疯,不知道多少次半夜起来收拾好了行李,不管不顾地就要回国,但冷静下来了又觉得好笑。一次又次,反反复复地,放下了,又放不下。越是逼迫自己放下,越是像犯了瘾一样发疯地想……
反复的拉锯和挣扯持续了一年多,之后因为过度焦虑和长期的压抑情绪崩溃,接受了几个月的治疗,出院检查报告说一切正常,苏容也终于放了心。.
哪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因为心情焦虑罢了。他想。
之后他不再看着窗外发呆,也很少再胡思乱想,彻底地把自己埋进进忙忙碌碌的生活。
时间飞速运转.。他埋头刻着木雕,头顶的时钟嘀嗒嘀嗒不停走着,再一抬头已经过了八年。当年张扬爱笑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苏容却很满意他工作时的成熟老道。
宋承欢偏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脑子里闪过几个零星片段。很模糊,断断续续,混乱不堪。但每一个片段都或多或少的能找到某一个人的踪迹。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两下鼻梁。
哪怕再见面,他们也不过是一别多年的故友,熟悉之余更多的是陌生。到那时也许他会说一句“好久不见”,那人也会回他一句什么,然后随便寒喧几句后便无话可说,最后各自离开,归于人海。
接下来的几个月,宋承欢忙前忙后,耗尽心力,成立了工作室。刚开始,工作室没接到什么生意,很是冷清。不过也正常,他刚回国,慢慢来。
正好就当放假,先休息一段时间,四处看看,见见以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