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关两军按兵不动的僵持从劳斯提尔那一次尝试性的进攻开始已经持续将近了一周左右，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双方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踏过战场警戒线任何一步。共和军一直死死窝在城墙后面，南原佣兵团也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简陋的由石子和烂木枝组成的长线
而在他们僵持的这段时间里，东镇南部的主力精锐在3199与摩托克斯及方干的统领下已与坎吉特步兵军团多次碰撞，坎吉特境内的于城也被瓦莱里安以闪电速度攻破。而反观阿西提与钻块所率领的分水关方面守军，却一直按兵不动，目标完全是活活耗死对面的中原人
“呕！”
然而，这样的决策并不是没有道理
整个南中原佣兵团的部队情况已经一日渐一日的混乱起来，酸臭的呕吐物味经过沼泽久经不衰的细雨冲刷和迷雾包裹，加上四季几乎不变的极度闷热的气温，已经把整个南中原佣兵团的营地变成了一个大型发酵罐
这里的臭气哪怕是远在城墙之后的东共军士兵，也能偶尔在城头巡逻时，从西方吹来的微风中闻到些许
“哦，呕！呕！”
劳斯提尔扶着一根木桩，朝着地面上他身旁士兵刚刚帮他挖出的一个小坑疯狂的呕吐着，他已经在这里荡气回肠的吐了半分钟左右，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胃也一并交给眼前这个一格多深的小坑，好让这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停下
“我…我呕！咳咳咳呕！啊，好，好了，妈的，终于好受多了”劳斯提尔终于吐出了他胃里最后的一点东西，示意旁边的士兵可以抬起铲子把土坑盖上了
而在他晃晃悠悠的转身离开之后，那名士兵毫不犹豫的弯下头去，也对着那个坑狂吐起来
看到军营里如此混乱一滩的景象，如果是一般的局外人肯定会立即质疑“为什么不立刻率领部队在情况恶化之前强行攻打东共军的阵线？哪怕有着军团内部凝聚力问题等等种种因素的干扰，也应该尽可能不择手段，快速的推过敌方的阵线，而不是就这么耗在这里等着沼泽的水土不服和流感把所有人都害死啊”
但劳斯提尔作为一名老佣兵头子，自然也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他早早就让人把一门从南中原地区工匠手中带来的火炮送到了一名沼泽南镇工匠的手里，让他待人迅速的修缮那门火炮，为其打造铁制弹丸与准备火药
而就在今天清晨，一支从南镇而来的补给车队已经把那门火炮带了过来，这件事情本身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止吐剂。他站稳身子，在一盆清水旁往脸上瓢了两下，袖子往脸上一抹，就大踏步的走向了车队的头车。在一堆四处乱窜忙着争抢搬运补给的士兵中间，那名来自沼泽南镇的工匠早在那靠着车子等候他了
“哦，尊敬的劳斯提尔军团长大人”那人首先上前行礼
“…您最近…看起来是削瘦了不少”他有些震惊的上下扫过劳斯提尔的整个身体，随即向后退去，示意身旁的学徒掀开顶棚，露出包裹在杂皮布下的那杆钢铁巨物
“嗯，不错…”劳斯提尔不懂火炮，他偶尔会用身上所携带的一个木匣子里的火药粉来点燃篝火，但他作为一名将领，对于这种武器的研究也就到此为了。不过，虽然他对于这种武器在瞬间以巨响爆发出摧毁一切铁球的激发原理毫无研究的兴趣，但他对于这玩意的战争价值却怀有着成功学者般的信心
他伸手摸了摸打磨的光滑圆润的炮口，又伸进炮膛，手指搓起一阵细微的灰尘，仔细的打量了几下后，便抬手示意身旁迟迟跑来的副官可以把剩下的押金付完了
“我对此非常满意，师傅，果真是好手艺，我愿意付您双倍的价钱”劳斯提尔干脆利落的让副官掏了钱，那名工匠满心欢喜的伸出手去接下那袋早准备好的沉甸甸的议庭币袋子，抬头却突然发现四名护盾兄弟会精锐级老兵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和身后的一帮学徒们团团围了起来
“大，大人，您这是…”
“没办法，我的人不会用啊，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了”
劳斯提尔拔出配剑，将那把龙晶剑的剑身轻轻横放在炮口的前端，往后一扫，剑身上的附魔便嚓的一声与炮管擦出一片火花
———
对分水关防线的下一场围攻在中午12点左右开始，这场战斗的参与人数明显比上一场少了不少，大多数雇佣兵团体在劳斯提尔的命令下退居后线进行后勤活动
毕竟上一次是为了恐吓沼泽人，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既然计划已经失败，那这次便不需再大费周章的运转所有兵力了
钻块用手扶着城墙向外探去，身后的传令兵正大呼小叫着号召整个军营所有的精锐力量做好准备，他的声音被荷湖方向呼啸的狂风渐渐盖过。钻块抹了一把眼前混合着雨的汗水，知道不久后雨便要停了
而雨停的这段短暂晴空期，就是南方佣兵团发动反击的机会
“全体上墙！上墙！”
“总卫火枪！（军队里对阿西提火枪军的常称）集合！”
“上塔上塔！前面压过来了！”
“集合！府4连！”
东共军人的军队向来以极致严格且速度的组织纪律而闻名，这一次同样如此。当敌人的影子才刚顶着雾雨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半数的部队就已经迅速穿好了装备，城墙上的巡逻队伍更是早已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迎击的准备
“军长，这仗怎么打？”钻块身旁的一名团长有些怯生生的看向他，之前劳斯提尔拍盾牌炸出一片附魔军团的那一幕实在是有些过于哈人了，导致军中的士气多少有些下滑，连他们这些军官层也不太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用一次陷阱明显不太现实了，对面肯定早有防备，而手中的武器对上对方的护甲又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稳住”钻块安抚身旁的士兵“古人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完全的盔甲也有可供刺杀的甲缝，再锋锐的攻势也有可供击破的漏角”他说起话来怪异又漏风，身旁的那名军官一时半会没听清他说什么，于是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半边脸都已经被绷带包了起来，只剩下半张嘴可以吧唧着出声了
而为了让他至少能吃得下东西，医生们还拔掉了他正常的那一半边脸的一颗牙，来方便把粥用漏斗从那个空槽里灌进去，搞得他说起话来有点漏风，更加让人听不清其中的意思了
“啊…是！”他斜下手对钻块敬了个护手礼
虽然听不清，但军长的语气很坚定也很有底气，他们跟着去做就对了
至于怎么向他底下那帮人解释，那自然是需要他自己发挥的事情！
—————
战场局势推进的很快，劳斯提尔的护盾兄弟会军团如同一片整齐的萤火虫般反射着沼泽本就为数不多的光线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跟随他们一起出动的还有黑森林破阵勇士，这沿着荷湖的一边正举着战斧与他们并列前行
而反观东共军这一边，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在城墙的后面搭了几个由支架立起来的木平台，所以相比于之前城墙的窄度撑不了几个人的情况，现在沼泽的城墙上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一堆人齐刷刷的堆在上面，伸着脑袋向远处看去
钻块站在这一堆人里头，只感觉自己被挤过来扫过去，头晕目眩，这时他身旁的一名副官正巧把旗帜递了过来，他接过旗帜，随着喇叭声一响，把不少正在前线瞧情况的军官给赶了下去
虽然现在开不了口，但阿西提目前生死不明，3199，摩托克斯和方干远在分水关的另一块和坎吉特主力军死磕，现在再怎么样他都是分水关决战战场上唯一一个能抬起头来最高指挥
尽管半张脸被打的血肉模糊，半边脸全毁，只剩下一只半边血红模糊的眼睛能看见这个世界，他都必须站在这里，告诉他身后共和的战士们他一直在这里。因为共和的将军必须是撑起一切的大梁，哪怕不在最前线，也必须在最适合的地方默默坚忍
———
“快点！都给我过来，过来”战场另一边的护盾兄弟会士兵们正驱使着铁匠与他们的学徒向前搬运火炮，那匠人和其徒弟被四周这些泛着紫光的铁人吓得战战兢兢，几名年纪小的胯下更是当场湿成一片
但面对那几人手上的宝剑，他们还是一刻也不敢停的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炮向前抬举，跟随着护盾兄弟会步兵们摆成的盾阵一块冲入到了城墙下的近50格范围内
东共军城墙部队见对方挟持人质，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主动攻击，钻块见状思索片刻，也没有继续下令让他们攻击。毕竟哪怕这次干掉了这些铁匠，不过是能将时间拖得更久一点而已，该战终究要战，不如少增几个伤亡，况且也有损军队德行，破坏底线
钻块把旗帜向着身旁来回一挥，身旁副官立即知道了他的意思，张口喊道“两边撤下！从城墙上两边撤下！”原先一并挤在城头的部队立即散开，从两边阶梯缓步撤离
“准备炮击！”与此同时，自由护盾兄弟会那边也做好了准备，他们看着铁匠把大炮放在了木质的炮耳之上，挨个装药装弹，做足了射击准备后变大惊小怪的大叫起来，向着两旁散开蹲下，连盾牌都歪向了大炮那一头
轰！
土炮轰爆，一颗铁球高速飞行着迅速砸向分水关的那道矮墙，瞬间就将其炸出一条一人半宽的口子，把中间部分的夯土连带着木质的骨架和填充的鹅卵石一同炸飞出去，仿佛散弹般在东共军中炸开，却只在长枪军的门板上乒乒乓乓的打起声音，并未伤及士兵
“敌军城墙开口！”这支自由护盾兄弟会小队的统领最先从震天的响声中反应过来，迅速冲到了还冒着白烟的大炮前面，用力向前一挥龙晶剑道
“机会到了，冲锋！”
这只几十人的小队立即手持盾剑向着城墙的破口鱼贯而入，试图全部挤入其中，对着沼泽人大开杀戒。却在刚冲到缝隙口时就被其背后伸出的几根长枪给怼中腹部，当场给顶了回去。加上盾牌的宽度，一时间怎么也推不进去
而就在他想挥舞手中宝剑砍断这些枪杆时，突然发觉头顶的阳光好似被什么阻挡，震惊的抬头一看，城墙两边早就爬上了一堆手搬着脑袋大石头的沼泽人，直接向着他迎头砸下
“啊！”
纵使再坚硬的盔甲，也难以抵挡重力加速度所带来的伟力，毕竟说到底里面包裹的还是肉体凡躯，这一击下去哪怕不死也是得大脑受重创，恢复能力受阻终身残废的
“排长！”身后跟随的士兵见到自家排长被砸得晕死过去，愤怒的将盾牌收回物品栏，双手握剑就向着城墙缺口喊叫杀来，这些人虽然双手挥舞势大力沉，伴随着锋利附魔的嗡嗡声能一剑撕碎三根枪杆。
但沼泽人也不是傻子，见到这种情况立马从原先的一个劲往前捅变成了缩一下进一下，你刚想去砍其中一个它就退走，而其他几个人又迅速砸在了你的身上，把你向着外面推去。加上洞口窄小，这些人又失了盾牌，虽然盔甲不曾被击穿，但还是被戳的头晕目眩，被沼泽人用同样的方式用石头挨个收割
“射击！”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劳斯提尔喊来了自家南方佣兵团中的一只弩手兵团，用许诺更多的封地命令他们立即射击进攻，如流星一般的弩箭顿时划过分水关城墙墙头，东共军瞬间如同被秋风扫起的落叶般挨个被势大力沉的战弩轰击下去，死伤一片
但就在劳斯提尔以为危难解除时，东共军又祭出了新的大杀器，长柄流星锤。这些绑在一个大长根棍子上用锁链连接着的带刺铁锤，这下方人的操纵之下，能瞬间携带着恐怖的重力从上而下砸向士兵们的头盔
更别提沼泽人多，一砸下来就是连续重击，仿佛打年糕一般的你起我下，砸的前排突进的自由护盾兄弟会士兵们五官喷血，当场脑震荡昏死在地
“该死，退回来，都给我退回来！”劳斯提尔见状气急败坏，忙令剩余的士兵从那条该死的缝隙中钻了回来，又重新汇聚到火炮边，指挥着铁匠和他的学徒们做好了第二轮炮击，彻底扩宽城墙的准备
轰！轰！轰！
三发连续的土炮轰炸之后，城墙中间的空隙被越开越大，但仍然没有瘫倒。因为当时乡勇工程连修建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敌人使用投射型攻城武器的可能，火炮虽然在考虑之末，但也不是没有料想
在现实世界，蒙古帝国西征时使用的马拉小炮，正是针对东欧制度下领主各地分立，城堡极多，且大部分城墙都是薄而直的鹅卵石板子这一点，一击就可将虽高但薄的城墙击溃
但在中国的风土制度之下，大城的城墙一般都内有非常厚实的夯土，厚实到市民们走到城墙上如同逛公园一样自在，使得大量文人墨客留下这方面的诗作。这种城墙一旦被早期土炮发射出的铁球击中，内部的夯土便会受损形成斜坡将力量消退掉，并不至于一整面墙壁轰然连碎倒塌
而如今，东共军所使用的分水关城墙，也正是这种战术。这墙看起来虽然矮，但结构相当厚实，是典型的夯土墙，并非一般的炮击能击倒
“开火开火，继续给我开火！打到他的这破墙彻底给我碾成平地为止！”
轰！……
“打…怎么了？怎么不动了？”劳斯提尔看着前线铁匠们的动作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一名处于队伍最末尾的自由护盾兄弟会士兵转身向他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团长，没火药了！”
“……屮！算了，城墙已经开的够大了，黑森林破阵勇士，准备随我们破阵！”
“准备好了吗小伙子！”黑森林破阵勇士团的军团长走到阵前，最后干了一壶自己物品栏酒葫芦中的美酒，随即举出战斧，运足力气，领着整支军团发出了黑森林破阵勇士们最引以为傲的破敌战吼
战吼之后，整支军团的前列立即向着那道被扩充开的城墙缺口蜂拥而去，而他自己则找了个地方，倚着战斧怀捂着肝缓缓坐下，钻块在之前那场决斗中把他的肝脏干的几乎四分五裂，刚刚的那一吼在平常是日常练习，但现在却几乎痛得要了他的命
黑森林破阵勇士们如潮水般迅速涌向那道城墙缺口，阴森的目光夹杂在全覆盖式的壁面盔下只从两个眼眶中透出阴影，站在最前排的长枪军们看着这山岳一般高大的怪物和他们手中的巨斧不由得集体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人为了壮胆大声喊道
“为了共和！”
“东镇万岁！”另一人随即附和
“为了沼泽！”
“为了千与！”
“为了燕荆！”
“为了奔角！”
“焦中寨人民万岁！”
“首领万岁！”
突然的一句首领万岁瞬间令所有人安静下来，众人不由自主的凝聚一块，愈贴愈紧，齐声默念，最终形成一片山涛海誓一般的震喊
“首领万岁！东镇共和万岁万万岁！”
但这些黑森林人和中原人哪里晓得眼前这帮沼泽猴子嘴里到底在逼逼叨叨念叨些什么沼泽土著语言，只觉得他们震声大吼很有气势，一时间连自己的战吼都被压制，但尽管气势受挫，最终还是挥舞着战斧拼了上去
“杀啊！碾碎他们！”
“列阵！宁死堵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