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春深似海，范府东厢的葡萄架已爬满嫩藤，细碎阳光穿过叶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点。灶台边静悄悄的，再不见那用烧火棍蘸灶灰画“大鸡腿”的小身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五岁的范思懿蹲在厨房后门的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块刚偷出来的桂花蜜糕，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一边啃，一边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地上，拿炭条歪歪扭扭地写：“糖月亮计划——重启。”
“你又来了？”范思辙端着铜秤走过来，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字迹，顿时头疼，“这都第几次了？大哥早说了不许你碰厨房的东西，尤其是糯米粉和蜂蜜！上次黄猫叼走配方的事还没查清呢！”
“二哥！”范思懿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脸，眼眶瞬间泛红，“我只是想……想给林姐姐做个会发光的甜心团子嘛。她说星星掉下来就能变成糖，我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
“你那是浪费食材。”范思辙翻白眼，“再说，引星火术是你能懂的？那是若若姐姐从道藏里抄来的术语，你还当真了？”
范思懿不答，只眨巴着眼睛，忽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二哥最好啦！你算得那么准，帮我算算——多少糯米粉加三倍蜂蜜，再加一点点萤火虫粉，能不能真的飞起来？”
“萤火虫粉？”范思辙差点被呛住，“谁告诉你这种荒唐配方的？！”
“梦里。”范思懿仰起小脸，一脸天真无邪，“昨夜北斗七星排成一排，跟我说的。”
范思辙正要训他，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僵住。
是范闲。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长衫，袖口卷起一截，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淡旧疤——那是去年为替范思懿挡下滚油锅烫伤留下的。他手里提着一只竹篮，里面整齐码着新采的桂花与糯米粉，显然是打算兑现承诺，教妹妹做糕点。
“大哥！”范思懿一个激灵，迅速把纸条塞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动作熟练得令人咋舌。
范闲走近，目光扫过地面残留的炭痕，又看了看弟弟鼓起的腮帮和嘴角未擦净的糕屑，眉梢微动：“又偷吃了？”
“没有！”范思懿挺胸抬头，“我在练字！若若姐姐说，心正则笔正，我刚才写了十个亮字！”
“哦？”范闲轻笑，“那你背给我听听。”
“呃……”范思懿卡壳，眼珠乱转，“亮、亮、亮……亮闪闪！”
范思辙忍不住笑出声。
范闲也不拆穿，只是蹲下身，平视着他：“想学做糕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不动灶火；第二，不乱改配方；第三……”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弟弟额头，“不准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偷偷塞进林婉儿碗里。”
“可她吃了说好吃！”范思懿不服，“她说那个会冒泡的糯米团像星星好吃！”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加了发酵的米酒和碱面。”范闲无奈，“她身子弱，不能乱吃。”
正说着，林婉儿提着灯笼跑了过来，脸颊绯红如霞：“范闲哥哥！今晚真的能看到流星雨吗？若若姐姐说，天官监预告了星陨之夜！”
“嗯。”范闲点头，“所以我想趁着今晚，带你们去池边放灯许愿。”
“我可以带我的糖月亮吗？”范思懿急忙举手。
“不可以。”范闲斩钉截铁，“除非你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满地画鸡腿。”
范思懿瘪嘴，下一秒却又咧嘴一笑，猛地扑进范闲怀里蹭了蹭：“大哥最疼我啦！等我会写了，你就教我真正的糖月亮秘方，对不对？”
范闲揉了揉他脑袋，笑意温润：“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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