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罗织是谁要杀你?
来罗织没叫钟紫看到一点血腥的场面,安抚着她,嗓音竟是出奇温柔。
他的言语让钟紫从那一刻的失神里蓦然清醒了过来,她眼睛里的迷茫褪去了,又变成了那种防备。只不过以来罗织的视角看不到而已。
刚刚经历了抄家,入狱,亲爹死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入泥土里,和唯一能相依为命的嫡母翻脸,又差点招来杀身之祸,怎么能指望她对一个从前十几年从不相识的男人轻易地托付信任呢。
这不可能。
此时此刻。来罗织于她而言,还远远没有能够托付秘密的地步,更别说她并不觉得他能为她去对付张行微。
她装作害怕,痛苦地低泣道。
钟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来大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该怎么办……
来罗织你还有我。
来罗织抱着她,恰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钟紫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一张面庞藏在了暗处,神色如失去光芒的星辰一样黯淡,并不曾因为来罗织的许诺而有半点喜悦。
那浓密的睫羽脆弱地往下一颗颗地滴着雨珠,宛若扑籁的叶,偏偏那双眸子里浮动着坚硬的冷冰似的,毫无感情和动容的波澜。
她根本不相信来罗织的话,但是并不妨碍她利用他。是这个道理吧。
别忘了,嫡母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她是钟临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钟家的血脉,早晚会成为和她爹一样的人。
*
钟紫被几名侍女伺候着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交领寝衣,坐在屋子里的卧榻上。
大概外头的暴雨已渐渐停得差不多,隐约剩下些细微的滴雨声。
屋内的熏炉里静静燃着成林香,白净瓶里插着还在开放的花朵,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道是香汤香料的气味还是她身上的体香。
柔软的棉絮团沾着些冰凉的膏体被来罗织轻轻涂抹在钟紫白日里和那些丫鬟厮打出来的细碎伤痕上,无论是脸上还是手臂上。
本该由侍女做的事,现在却由来罗织亲自做。
若是来罗织知道男女大防,就清楚这么晚了他们不该同处一室。或是因为身世的缘故,没人正经教导过他这个。
而钟紫……钟家都没了,她更不自认什么大家闺秀。
来罗织疼吗?
听着来罗织这么问,钟紫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觉得想要来罗织的同情,她就应该示弱,便又赶紧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瞧着来罗织,好像什么都说了,好像什么都没说。
来罗织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自己疼不疼都不知道吗?
这时钟紫脸上敛去了所有的戾气,剩下了乖巧温顺的模样,像是只会抓伤人的猫儿收敛了爪子般。
钟紫会哭会闹的小孩子有糖吃,但是难道不是肯哄的人才肯给糖吗?
钟紫否则任是怎么闹也无用,闹也没用,还是徒惹厌烦,不是吗?
来罗织阿紫,是谁欺负你?我为你出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