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酸许久不曾踏出过屋门,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伤。
且,杨观媚似乎有意无意地不想让他出门,不想让他与外界的事物有所接触。
他一出门,有感天塌了一样。
身为首座弟子,被师兄弟们如同神明一样顶礼膜拜,前拥后继,多么风光无限,但那都成了曾经,被冠上了“从前”的字眼。
天之骄子的故事落幕了。如今取而代之是沦为废人的张酸。
“瞧瞧,这谁啊。这不是张酸师兄吗?”
“什么师兄,都是废物一个,还配当得起一句师兄,他怎么还有脸在师门呆下去?简直是浪费了师门的资源,掌门还不把他扫地出门啊……”
“别这么说,毕竟去年师门大比的时候,张酸一举夺魁,多厉害啊,虽然现在不行,但是靠吃吃老本,也能混混日子。哈哈。”
那些声音一道道地钻进张酸耳朵里,带着羞辱和嘲笑。
他很想反驳……他不是废人,可是当他试图想要提起体内的灵力,那气海里干涸得就好像被废弃的河道一样,不言自明地证明着一切。
“张酸,我去年败在你手下,一直憋足劲,就等着今年一扫前耻,择日不如撞日,就挑着今日,我和你比一比,看剑。”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张酸已经死去了,所有的荣光在一夕之间转成了耻辱。
今时今日的张酸,被打倒在地,涌着喉咙里的猩甜,咳出一口血来。
瞧。这不是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就像他急转直下,变得如此惨淡的人生一般。
忽然空气掠过一道剑刃的白芒。两柄剑的光影交错在一起,很快胜负立显。
杨观媚无意耽误工夫,即刻收剑回鞘,到了张酸面前。向他伸出手,要扶他起来。
杨观媚师兄。
张酸仰起面来。那日光透过云层的缝隙,落入人间来,洒在众人身上。
旁人如何都被他忽略了,望见的是杨观媚的模样。
只见她身形窈窕而纤细,秀发有几缕摇过鬓边,从肩头上泄下。
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宛若一轮夜幕里猛然自云海跃出的明月,周身好似环绕着不染纤尘的清辉,皎洁得令人的视线难以从她身上移开,却莫名叫张酸心脏的位置携着几分落差之大的刺痛,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自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曾经他明明答应她,他会好好保护她的。可如今怎么颠倒过来了,竟然需要她来保护他。
张酸避开了她伸出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张酸我不要紧。
接着,杨观媚目光转向对面。
杨观媚按照门规,私下无故滋事斗殴是到戒律堂受罚的,起码二三十戒棍是跑不了呀,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对方一听眼睛都瞪得大了,今天如果没有杨观媚给张酸出头,谁会管这事啊。
“杨师妹,你放我一马,我就认罚吧!”
杨观媚既然是认罚,还不快给张酸师兄道歉。
“张酸师兄对不住,对不住……”
甭管这道歉是真的道歉还是嘴上敷衍的,起码是张酸是的的确确的听到了,他们便灰溜溜走了。
杨观媚师兄你方才是不是伤到了,我这几天新制了丹药,你快服下。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
与她关切的目光撞在一起,张酸心中酸涩。
但凡杨观媚越关心他,他越觉得现在的他像是变成了一个累赘,一个可笑的累赘,一个会拖累她的累赘。
与他为伍,只会招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