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硬起心肠,冷冷道。
张酸杨师妹的好意我谢了,但是,像我今时今日的境况,何必再糟蹋好东西。
张酸杨师妹若不想辱没你的名声,还是离我远点吧。
他从前何时这样拉开距离,生疏地唤她杨师妹?
好像他们两人不是幼时就玩在一处的玩伴,也不是他手把手教她如何修炼。只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张酸能接受所有人看到他的不堪,这个人唯独不能是杨观媚。
他会想远远地避开,避开杨观媚。
好像只要这样子做,他在她心目中仍然是那个修为维持在全盛时期的张酸师兄,而非跌落神坛之后的普通凡人。
杨观媚呆了一呆,问道。
杨观媚师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是我做错什么吗。
张酸不是你做错什么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当我死了,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就当成我和你根本不认识!
杨观媚师兄别这么说。无论如何,这瓶药你还是收下吧,对你的旧伤总归能有几分用处。
她已将前面那一枚倒出的丹药重新倒回了小瓷瓶里,将那整瓶的瓷瓶依旧往张酸手里塞去。
张酸我说了不要,你听不懂吗?你愈是同情我,愈是可怜我,我愈是瞧不起我自己。如今的我与一个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啪!
张酸手中一甩。那瓷瓶就摔在地上,木塞口也被摔开了,里面的丹药像是墨色的珠子一般掉落了出来,四散着。
杨观媚的手僵在空气里,她的面色因他的话而变得微白,眼眸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尽管如此,她的人还是如同竖在玉盏里的百合似的,清雅而温柔。
她的唇蠕动着,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身去收拾地面上的狼藉,细长漂亮的睫毛在眼尾压成如同蝶翼般的阴影。
张酸抬起手,当他的手几乎要触及到杨观媚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让他迟疑了。
张酸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着,也不知道是说给杨观媚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接受不了的从来不是杨观媚,是如今的自己。
张酸落荒而逃。
那女声飘在杨观媚耳边,带了些兴味和恶劣。
“看到了吧,你想靠近他,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换来的是什么呢?人家可未必领你的情。一个张酸,也配让你掉眼泪?”
“这人世间的情爱你可以好奇,可以效仿,但是千万不要陷得太深了。你千万不要忘记了一件事,无论张酸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我与你休戚与共,荣辱一身。”
*
“张酸师兄,有人让我给你送一封信。”
给张酸送信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师弟,还没待他回过神来,小师弟已经跑不见了。
张酸拆开了信。
“师兄,今夜子时后山一见,有要事相禀。——杨观媚。”
拿到信之后,张酸心下是犹豫又再犹豫了三分,挣扎又再挣扎三分,思量着到底该不该去,想到最后,觉得还是要为白日的事,再给杨观媚好好道个歉。
他该怨怪的不是杨观媚,是他自己,怪他修为废了之后,变得懦弱又自卑。
他但凡对无关紧要的陌路人都不至于像对杨观媚那么苛责,归根结底,他清楚他在萤萤心中的位置是特殊的,换言之他将命运对他的不公,变成了对萤萤的迁怒。
当夜,张酸去了后山,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杨观媚的身影,他正欲离开,却被一股迎面而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打倒在地。
在阴影里,张酸的眼睛被黑布蒙住,身躯被压制在地。
张酸垂落下来的发带成了她手中调情的玩物,将他两手给绑住。
他的脊背绷直,衣服布料和地面上碎石子摩擦着。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张酸又惊又气又怒,但他的疑问并未得到回答。
有像是女子温热的呼吸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沿着张酸的脖颈游走,落在他的喉结上,烙成烫人的红痕。
他的衣襟随着腰带被剥开,像是被人在受用一件精致的礼物一样。
他就是那件礼物。
张酸试图抗拒但是无用,因为被一股绝对的力量压制着。
他嗅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花香。
张酸看不见……
她眉心间一抹朱砂痣,恍如成了用松烟墨来绘成的神明画像,兼爱世人般,一副完全欺诈性的面孔,如白瓷般完美无缺的脸庞上沁着细汗,没入青丝间。
偏偏她双瞳里的神韵却恍如暮春夜的梨花树凝成的薄霜,毫无情欲,也不像是姑娘对待心上人的眼神。
完全只是把张酸当成一个泄欲工具似的。
两具身影在黑暗里交错着。
宛如海藻缠着礁石,在暗涌的浪花里浮沉。
这一夜。张酸绝望至极。
他只能在最痛苦的那一刻,自我麻痹般地把身上的人想象成他心中的人,动情地唤了声萤萤。
[系统:宿主你缺德啊,缺大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