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首座弟子的位置,安能算什么了不得?
她会走得更高,更远。
她掌间光芒乍现,已是迅速地变化出了一件蓝色的外袍。
杨观媚师兄。等等。
她径直追了上去,追上了张酸。看似快步,实则不急不躁的。
张酸顿住步伐,与杨观媚四目相对。
他在纠结,这样面对面,他该喊她萤萤,还是杨师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张酸杨师妹。
杨观媚笑了笑,一张出尘的面颊俨然姣好得如同栖着洁白琼花的瓷器,明澄而无瑕,她把外袍往他肩上贴心地披了上去,道。
杨观媚前路多艰,师兄还是多珍重身体罢。
*
不久之后。张酸心灰意冷,自请前去看守山门,但他至少没被安排一堆脏活累活,反而清闲得过分,也没被捧高踩低的杂役欺负。
那可不是因为他有好运气,而是因为杨观媚打点好了一切,不会有人找张酸的麻烦。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张酸自己不知道。
三年,杨观媚在净云宗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如果有人只比你优秀那么一点点,你会妒忌,会怨恨,但是如果那个人优秀得高不可攀,众人的目光就成了仰望。
有人说,哪怕张酸修为尽失,杨师姐对张酸还是情深不悔。张酸真是好命。
有人说,杨师姐修为、心智、品行俱是第一流,犹且痴情,这样的人,就该配更好的人,一个废人怎么配得上杨师姐?
*
藏书阁。
杨观媚坐在那里,手中翻动着修炼的典籍,烛火映照她脸庞上,融了一层光晕般。
鸢时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记得,三年前的某一日,她被愚昧的村民当成祭品献祭给大妖,在那蛇妖的老窝,大蛇小蛇遍地走,她几乎以为她逃不过了,会被蛇妖吃得剩下骨头渣滓而已。
却有一人踏破月光而来,从天而降,恍如神话传说里广寒宫的月神,在空气里掠过的剑芒携着银辉,顷刻间,暴虐的巨蟒被干净利落地开膛破肚,暴开血雾,无数小蛇恐惧地逃散。
她一辈子没见过那样的画面,她没见过神明,她几乎以为杨观媚就是神仙。
杨观媚的手一边温柔地抚抚鸢时的头发,一边从紫色的衣袖取出一块糖衣包着的酥糖,道:“小妹妹,没事了,给你一枚糖吃,姐姐送你回家好么?你家在哪里啊?”
“我……没有家。”
后来嘛,鸢时就被杨观媚带回了净云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师姐啊?鸢时像是做梦一样。
宗门里不乏有人对师姐趋之若附,送上各种各样名贵的法器和灵材,但师姐唯独把她编得丑丑的剑穗挂在了佩剑上。
她头回炼丹,把丹炉给烧着了,整得灰头土脸,心下害怕,生怕师姐责备惩罚她,可是师姐只是轻飘飘地一挥衣袖,丹房里她怎么绞尽脑汁想灭也灭不掉的大火就那么熄灭了。
她知道师姐一定会骂她,也在等着师姐骂她,只是师姐只是温柔地送了一块酥糖给她吃,鸢时心里都要被愧疚淹得无边无际了。
谁能想到,在这个偌大的、修仙辟谷的宗门里,师姐竟然喜欢吃人间的食物,甜食,譬如酥糖。
师姐说她像一个人,她问像是谁,师姐说,像从前的她自己。
鸢时睁大了眼睛,以为师姐在说笑,怎么可能,师姐那么优异……她怎么能和师姐相提并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