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回医务室后，初墨看着掌心那片明显的红痕和微微起泡的皮肤，刺痛感一阵阵传来，反而让她混乱的大脑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并没有生汪顺的气，甚至理解他只是像之前一样开玩笑。她气的、厌恶的，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那些该死的幻觉，以及将负面情绪迁怒于无辜之人的行为。
她默默地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用冷水冲洗，又找了冰块敷了一会儿。刺痛感让她的思绪格外清晰，同时也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悔。汪顺只是关心她，她却用了最糟糕的方式回应。
刘初墨得去找他道歉……
初墨看着镜中的自己，下定了决心。
正好下午，游泳队安排集体核酸检测，医务室需要抽调人手过去帮忙。这种需要接触大量人群的活儿，按照初墨以往的性子，肯定是能躲就躲，但今天，她却主动举起了手
刘初墨主任，我去吧。
旁边的初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
刘初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最烦这种活儿吗？
初墨没解释，只是淡淡回了句
刘初墨总要适应一下
下午，在临时设置的核酸检测点，初墨和其他几个同事一样，穿上了密不透风的白色防护服，戴上了口罩、面屏和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臃肿的太空人。
等待游泳队队员们过来的间隙，她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搜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一只圆滚滚的小猫正配合地张大嘴巴“啊——”
她特意找打印机把它打印了出来，贴在了自己身前的桌子上，想着这样或许能缓解一下队员们的紧张情绪，也让流程更顺畅些。
游泳队的队员们排着队陆续过来检测。汪顺和几个队友一起走了过来，他心情还是有些闷闷的，脑子里不时闪过中午初墨那双冰冷绝望的眼睛和烫伤手掌的画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越想越担心，训练都有点提不起劲。
轮到汪顺时，他心不在焉地坐下，甚至没太注意面前这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
初墨指了指旁边那张醒目的猫咪“啊——”表情包。
汪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张可爱又有点滑稽的图片，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他配合地张开嘴
汪顺啊——
初墨动作熟练又轻柔地完成了采样。
做完核酸，汪顺和几个队友准备离开，继续下午的训练。他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急促又熟悉的声音
刘初墨汪队长！请等一下！
汪顺脚步一顿，疑惑地回过头。只见刚才那个给他做核酸的“大白”正小跑着追过来。因为穿着防护服，跑起来的姿势有点笨拙可爱。
直到那人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透过起雾的面屏，汪顺才依稀辨认出那双漂亮却带着歉意的眼睛——是刘初墨！
他瞬间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中午那冰冷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初墨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率先开口，声音透过口罩和面屏显得有些闷，但语气却无比真诚：
刘初墨汪顺，对不起。
她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疏离的“汪队长”。
刘初墨中午的事情，非常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发脾气，更不该……做那种危险又不理智的事情。
她说着，下意识地将那只烫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刘初墨我当时……情绪不太好，遇到点事情，没控制住自己，迁怒到你了。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说完，微微低下头，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心里有些忐忑。
汪顺完全没想到她会特意追过来，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看着她被包裹在厚重防护服里显得更加纤细的身影，听着她诚恳的话语，中午那点小小的不快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来的心疼和担忧。
他连忙摆手，语气甚至有点着急
汪顺没事没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你没事了吧？中午看你状态就很不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你的手……严重吗？
他急切地想上前一步，又碍于她穿着防护服，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听到他不仅没责怪，反而第一时间关心自己，初墨心里一暖，鼻子有些发酸。她摇了摇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刘初墨真的没事了，就是一点小情绪，已经调整好了。手也没事，处理过了，不严重。谢谢你……没生我的气。
汪顺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汪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点太直白，耳朵微微发热，赶紧补充道
汪顺你……你没事就好。以后……以后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可以跟我说说，别再做那种伤害自己的傻事了。
刘初墨嗯，不会了
初墨点了点头，面屏后的眼睛弯了起来，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能感觉到她在笑
刘初墨你快去训练吧，别耽误了。
汪顺好，那……那我先去训练了
汪顺看着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走。
刘初墨加油！
汪顺嗯
看着汪顺一步三回头地跑向队友们，初墨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感觉连闷热的防护服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汪顺一路跑回队伍，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只觉得下午的阳光都变得格外明媚起来。
给游泳队做完核酸后，初墨和几位同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排球队的训练馆。他们抱着检测所需的物资箱走进去时，场内的训练正进行得热火朝天，排球砰砰砸地的声音和队员们铿锵有力的喊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初墨刚把怀里的箱子放在指定的桌子上，直起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心！”
以及一阵急速破空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想躲，但连日来的严重失眠和极少的进食让她的身体反应慢了不止一拍。大脑发出了指令，身体却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滞缓了一瞬。
就这一瞬间的迟滞——
“砰！”
一个力道十足的排球不偏不倚，精准地砸在了她的额头正中央、眉心稍微靠上的位置！
刘初墨唔！
初墨只觉得额头猛地一痛，眼前瞬间一黑，金色的星星和彩色的光圈在视野里疯狂旋转跳跃！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根本站不稳，整个人直挺挺地就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
刘初墨我在哪儿……我是谁……天上怎么有星星……还有长了小翅膀的美元在飞……
初墨躺在地上，两眼发直，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高速旋转。
吴昊泽医护人员！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个急万分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
打出这一记“精准爆头”球的，不是别人，正是吴泽昊。他看到一个排球直直飞向场边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并将其击倒时，魂都快吓飞了，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他冲到初墨身边，蹲下身，急得满头是汗，连声道歉
吴昊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好球！您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伤到哪里了？
因为初墨穿着严实的防护服，戴着口罩和面屏，吴泽昊一开始根本没认出她，只是无比愧疚和担心。
旁边的同事赶紧围过来，有人惊呼
龙套初墨！你没事吧？快看看她怎么样！
吴昊泽初墨？
吴泽昊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这才仔细看向面屏后那双因为撞击而有些失神、泛着生理性泪花的眼睛——果然是初墨姐！
吴昊泽初墨姐？！怎么是你！
吴泽昊更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又不敢乱动
吴昊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头很晕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初墨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那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才稍微减轻了一些。她晃了晃依旧嗡嗡作响的脑袋，感觉额头被击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肯定已经红了。
听到吴泽昊带着哭腔的道歉，她努力聚焦视线，看清了眼前急得脸都白了的少年。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受害者，却反而生出一种要安慰对方的念头。
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声音因为眩晕和隔着防护服而显得有些虚弱，却还努力带着笑意
刘初墨没……没事……昊子……不怪你……是我自己没躲开……练球嘛……难免的……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个小玩笑，试图缓解他的愧疚
刘初墨你这球……力度可以啊……未来……必是重炮手……
吴泽昊看着她明明很难受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眼圈都有点红
吴昊泽初墨姐你别说话了……快，快扶她到旁边坐下休息！队医！队医呢！
在同事和吴泽昊的搀扶下，初墨慢慢地坐到了场边的长凳上。队医也很快赶了过来，帮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额头。还好，除了撞击部位迅速红肿起来一个大包，有些轻微脑震荡的症状（头晕、恶心）外，并没有更严重的伤口。
初墨摘下了有些碍事的面屏，露出那张苍白却依旧惊艳的脸，额头上那个新鲜的红肿显得格外刺眼。她忍着不适，对一脸紧张、守在旁边的吴泽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刘初墨真没事儿……你看，就是起了个包，过两天就消了。你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好好训练去，争取以后打得更准点，往界外打。
吴泽昊看着她额头的伤和强撑的笑容，心里又愧疚又感动，讷讷地说
吴昊泽初墨姐……对不起……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刘初墨行啦行啦，知道啦。
初墨笑着摇摇头
刘初墨快去训练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吴泽昊这才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场上，但接下来的训练，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飘向场边那个额头顶着个大包、却还在坚持工作的纤细身影。
而初墨，在稍微缓解了眩晕感后，还是坚持和同事们一起完成了排球队的核酸检测工作，只是额头上那个显眼的“功勋章”，以及她苍白却坚毅的表情，让所有排球队的队员们都记住了这位长得特别漂亮、脾气还特别好的医务室小姐姐。
下午的核酸支援工作终于结束，初墨额头的肿痛虽然缓解了一些，但那个红印子依然明显。她打定主意直接回宿舍，不再返回医务室——主要是怕被弟弟初白看见。
以初白那个护姐狂魔的性子，要是看到自己额头被排球砸出这么个大包，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去找吴昊泽算账。初墨可不想因为这点意外引发不必要的冲突，想着赶紧回宿舍用冰袋好好敷一敷，说不定明天就能消下去看不出来。
她收拾好东西，跟同事打了声招呼，便低着头，尽量用额前的碎发遮掩着，快步朝着场馆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略带喘息的声音
吴昊泽初墨姐！等一下！
初墨回头，只见吴昊泽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显然是训练一结束就立刻追出来的。他跑到初墨面前，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她额前碎发下若隐若现的、依旧有些泛红的皮肤，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心。
吴昊泽初墨姐，你额头……还疼吗？真的对不起！
他语气无比诚恳
吴昊泽我……我送你回宿舍吧？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初墨下意识地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同时用手指将额前的碎发拨弄得更乱一些，试图更好地遮住那个包。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自然
刘初墨真的没事啦，昊子。你看，已经好多了，一点都不疼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快去休息吧，训练那么累。
然而，吴昊泽在这方面显得异常固执，他坚持道
吴昊泽不行不行，我必须送你回去！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初墨姐，你就让我送送你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初墨看着他一脸认真、仿佛不送她回去就是犯了天大过错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拗不过这个“年下弟弟”的执着，只好叹了口气，妥协道
刘初墨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麻烦你了。
吴昊泽不麻烦不麻烦！
见初墨答应，吴昊泽立刻高兴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
两人并肩朝着宿舍楼走去。一路上，吴昊泽还在不停地道歉和表达关心
吴昊泽初墨姐，你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吴昊泽都怪我手太笨了，没控制好球。
吴昊泽你要是以后有什么头晕恶心，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啊！
初墨被他这没完没了的愧疚感逗笑了，忍不住想逗逗他，半开玩笑地说
刘初墨昊子，你要是真觉得这么对不起我，光送我可不够补偿哦。要不……你以身相许算了？
她本意是想开个玩笑，让他别再那么紧张兮兮的。
谁知，吴昊泽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露在口罩外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甚至连脖子都漫上了一层粉色。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初墨，结结巴巴了半天，竟然真的非常认真地、小声地憋出两个字
吴昊泽……也、也不是不行……
吴昊泽？？？
她这下是真的被这孩子的实诚（或者说憨）给惊到了，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摆手
刘初墨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我这是在安慰你呢，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再说了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俏皮地眨了眨眼
刘初墨怎么看，好像都是我比较吃亏吧？
吴昊泽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憨憨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时，初墨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吴昊泽背着的运动背包上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Q版娃娃挂件。那娃娃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穿着标志性的打歌服，五官虽然抽象，但特征抓得很准——分明就是她自己，UL！
初墨心里顿时了然，原来这小孩还是自己的粉丝啊！怪不得之前看他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估计是在某个公开场合见过他的照片或者接过他的信？
一个“坏心眼”的念头冒了出来。她故意指了指那个挂件，装作好奇又随意的样子问道
刘初墨咦？你这个挂件……是UL吧？你是她的粉丝啊？你也追K-pop吗？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调侃，模仿着之前弟弟初白的口气
刘初墨怎么，她也是你的‘梦中情人’啊？
轰——！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某个开关，吴昊泽的脸瞬间爆红，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像是熟透了的虾子！他手忙脚乱地把那个挂件一把攥进手里，塞进了背包侧袋，眼神躲闪，声音都变了调
吴昊泽没、没有！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唱歌挺好听的！对！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人……人也挺好的！不是梦中情人！绝对不是！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把初墨逗得乐不可支，眼睛都笑弯了。她没想到逗弄自己的小粉丝这么有趣。
刘初墨哦~~~
初墨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里满是戏谑
刘初墨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昊子眼光不错嘛！
吴昊泽被她笑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闷声道
吴昊泽初墨……宿舍楼到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初墨看着他这副羞窘难当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笑着挥挥手
刘初墨好嘞，谢谢昊子弟弟送我回来~也谢谢你喜欢UL哦~再见！”
说完，她心情愉悦地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留下吴昊泽一个人站在原地，捂着还在发烫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吴昊泽初墨姐怎么会认识UL？她还说“谢谢你喜欢UL”？……啊啊啊！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
第二天早上，初墨特意用刘海和一点点遮瑕小心地掩盖了额头的红印，但还是一进医务室就被眼尖的初白抓了个正着。
刘初白我靠！
初白几乎是跳起来的，指着她的额头
刘初白刘初墨！你头上那个红印子怎么回事？！怎么肿了？！
他凑近仔细看，眉头拧得死紧。
初墨心里一虚，面上却强装镇定，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刘初墨哎呀，没事没事！就是昨天穿防护服太笨重了，走路的时候回头跟同事说话没注意看前面，‘哐当’一下撞柱子上了！已经快消了，没事儿！”
初白狐疑地眯起眼睛，显然不信
刘初白真的假的？撞柱子能撞成这样？你骗鬼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要跟我说实话！
他虽然平时总跟姐姐斗嘴，但护短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他也知道，以他姐的性子，真被人欺负了，大概率会自己先十倍报复回去，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刘初墨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初墨连连点头，眼神“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刘初墨谁能欺负我啊？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就是不小心撞的，我以后走路一定看路！
初白将信将疑，但看她坚持这么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是嘀咕着
刘初白笨死你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连粗线条的王曼昱都察觉到了初墨的不对劲。她眼看着初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下巴尖了，原本就纤细的手腕更是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脸色也总是带着一种疲惫的苍白。更别提时刻关注着姐姐的初白了，他是真的慌了。
初白开始化身“人形监工”，每天雷打不动地押着初墨去食堂，盯着她吃饭，恨不得把她碗里的每一粒米都数清楚塞进她嘴里。但效果甚微。初墨要么是实在没胃口，硬塞几口就恶心反胃；要么是吃了，但身体似乎无法有效吸收，人依旧一天天憔悴下去。
一次夜晚，初墨在宿舍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擦头发。她无意间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红，但眼神却空洞而疲惫。
突然！
镜中的那个“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本人的、充满了戏谑、嘲讽甚至恶意的笑容！那双眼睛也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冰冷地、玩味地透过镜面盯着她！
初墨吓得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向后倒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心脏狂跳，呼吸骤停，死死地盯着镜子——
然而，定睛一看，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哪还有什么诡异的笑容？
幻觉……又是幻觉……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初墨靠在墙上，无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卫生间时，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对正在看手机的王曼昱说
刘初墨曼昱，我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王曼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王曼昱这么晚了……需要我陪你吗？
刘初墨不用，就在楼下走走，很快回来初墨摇摇头，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拿起外套走出了宿舍。
夏夜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初墨独自一人走在体育总局空旷的操场上，从后面看，她的身影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得愈发单薄瘦削，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跑道一圈圈地走着，像是被困在无形的牢笼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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