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马

晨光稀薄，龙首街的青石板还蒙着一层夜露。东归酒肆的门板刚卸下半边，百里东君就蹲在门槛上，手里拎着一根竹筷，戳着司空长风的肩膀。

“喂！太阳晒屁股了！”

司空长风抱着酒坛，整个人蜷在柜台后的长凳上，连眼皮都没抬，只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少年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衣，发尾乱糟糟地翘着，像只炸毛的大猫。

百里东君咬牙切齿：“叫你当店小二，你倒比掌柜的还懒！”

叮铃铃——铜铃第二次响时，东归酒肆的门槛被一队黑衣护卫踩得“吱呀”一声。为首那人紫衣金冠，正是晏家家主晏别天。

拍了拍还在打瞌睡的司空长风：“来客人了，起床接客！”

司空长风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百里东君只好自己迎出去，笑得比招牌还亮：“客官里边请！”

晏别天抬手，护卫唰地列成两排。他环视简陋的酒肆，眉梢带着三分傲气：“你这都有什么酒啊？”

一听到酒，百里东君来了精神，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桑落、新丰、茱萸、松醪、长安、屠苏、元正、桂花、杜康、须臾、声闻、般若——一盏二十两，童叟无欺！”

话音未落，一名护卫冷笑：“二十两？天启城的秋露白才十两银子，你讹谁呢！”

百里东君不慌不忙，拎起一小坛“桑落”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

“秋露白是秋露白，我这十二盏是十二味人生。”他倒出一杯，酒色琥珀，映着晨光，“一口下去，前味似雪山春芽，后味像沙场落日，值不值二十两，舌头说了算。”

晏别天嗅了嗅，眼底闪过诧异，旋即大笑：“好！十二盏我全包！”

他甩手就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又朝呼呼大睡的司空长风努努嘴：“这店小二睡得香，不如一起起来喝？本家主请客。”

百里东君那句“我还是不去了”刚到嘴边，就被一声含糊的咕噜给噎了回去。只见长凳上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司空长风，鼻翼猛地翕动两下，眼睛“唰”地睁开，像被酒香钓起的猫：“酒？哪儿呢！”

晏别天朗声大笑，将手中琥珀色的“般若”往前一送：“小兄弟，酒在这儿！敢不敢陪晏某走一个？”

司空长风哪管什么刀山火海，一骨碌坐直，袖子抹了把脸，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命都烂在酒缸里了，还怕毒？”

他接过酒杯，先鼻尖轻嗅——果香里夹着若有若无的药材味，正是百里东君独门配方。

“好香！”

话落，仰头便灌。酒液滑过喉咙，先甜后烈，像一团火滚进胃里，司空长风“哈”地吐出一口热气，眼睛亮得像点了两盏灯。“痛快！”他一拍桌子，“再来！”

三人对坐，酒香蒸腾。

晏别天举杯：“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位若肯赏光，晏府今夜灯火为君留！”司空长风大笑：“有酒万事足！”

三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喝得差不多了，来到酒肆目的也完成了，暂时试出了东归酒肆的深浅，晏别天带着侍卫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