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第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薄雾笼罩着眉山别院。厨房的烟囱早早升起袅袅炊烟，江厌离天未亮就起身，亲手为即将远行的三人准备早膳。灶台上的砂锅里熬着香糯的白粥，案板上整齐地码着刚出笼的莲蓉包和几样精致小菜。

院中，魏无羡正帮着苏沅检查行装。他动作麻利地系紧包袱，嘴里还叼着半个馒头，含混不清地说着路上要注意的事项。苏沅头顶的墨色发簪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时不时闪烁一下，似乎在回应他的话。江澄站在一旁，反复擦拭着已经一尘不染的佩剑，眼神却不时飘向父母房间的方向——那里门窗紧闭，虞紫鸢和江枫眠都没有出来送行。

"阿澄，阿羡，阿沅，快来用膳吧。"江厌离站在廊下轻声唤道，声音温柔得像拂过莲塘的晨风。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

膳桌上安静得出奇，只有碗筷相碰的轻微声响。江厌离不停地给三人夹菜，直到他们的碗里堆成了小山。"师姐，够了够了。"魏无羡笑着阻止，却见江厌离的眼圈又红了，连忙改口道："不过这莲蓉包真是好吃，我再吃两个！"

晨光渐亮，雾霭散去，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江厌离将准备好的干粮和药物一一交给他们，手指在每个包袱上都停留了片刻，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牵挂也打包进去。"路上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到了莲花坞就立刻传信回来。"

江澄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姐，你放心。"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包袱带子，指节发白。魏无羡笑嘻嘻地凑过来，作势要抱江厌离，却被江澄一把拉开。"走了。"江澄简短地说，转身大步走向停在河边的船只，背影挺拔如松。

三人登船时，谁都没有回头。他们知道江厌离一定还站在岸边，望着船只远去的方向。直到转过一道河湾，魏无羡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哎呀，可憋死我了。"他夸张地揉着胸口，却见苏沅和江澄都沉默地望着河水，便也安静下来。

小船顺流而下，两岸的景色由起伏的山峦逐渐变为平坦的田野。船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只专注地掌着舵，偶尔咳嗽几声。魏无羡百无聊赖地趴在船边，手指划过冰凉的河水，惊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你们说，莲花坞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被水声淹没。

江澄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能怎么样，"他的声音硬邦邦的，"总归还是莲花坞。"但紧锁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苏沅坐在船头，墨色发簪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轻声道："无论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会让它恢复原貌。"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沉甸甸地落在三人心中。

夜晚，他们泊船在岸边休息。魏无羡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壶酒，得意地晃了晃："临走时从江叔叔书房顺的，上好的荷花酿！"江澄皱眉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