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契约

人在失去视觉后对周围的一切都会十分敏感，同时其他的感官会加强。

　　细细麻麻的感觉从小腿裸露在外的骨头上传来，蚀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冷汗早已经布满温牧的额头。就像无数的蚂蚁顺着伤口钻入啃噬血肉，用骨头磨着它们锋利的牙齿，像棍子搅动腹部，每个器官都被挤压碾动。

　　“我毕竟是个遵守约定的‘神’，导致这样的结果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所以就只好麻烦你再体验一次，相信你也可以再次挣脱的，话说，你应该习惯了才对”，对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和无限的恶意。

　　“……”温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他也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催动被疼痛充斥的大脑去整理对方的话。

　　“对了，再送你一把匕首，你应该知道什么用。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空无一人，与世隔绝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温牧紧握着手上的匕首。一如几年前，在不断地折磨下促使他用那个匕首自杀，只要死了，只要死了就不会疼了……

　　这么宁静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就如在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浑身传来难耐的酥痒疼痛让温牧扯着嘶哑的嗓子肆意地大喊，他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喊叫声，耳朵里的嗡鸣声让他头晕目眩，汗水夹杂着沁出的生理盐水流下。

　　他大口喘着气，手虚握着刀柄，在极度渴望死亡的情况下颤抖着让锐利的刀尖触到裸露的肉然后划下。他忽而疯狂的大笑忽而压着嗓子通喊。

　　在这个地方，没有晕倒失去意识，也没有失血过多死亡，没有疼痛过度死亡，只有自己划断喉咙才会失去意识死亡。

　　但是温牧也知道一旦自己这么做了，那么自己就真的不存在了。

　　经过艾古摩加工修改后的记忆被强行塞入大脑，祂放弃了循序渐进，扭曲现实，让记忆缠绕，填补他空白的十岁往前的记忆。在温牧因为疼痛而意识模糊，记忆屏障脆弱的时候告诉他，多出来的记忆是上一世的他，他只是觉醒了上世的记忆。他依旧是温牧。

　　刀刃抵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

　　“你都用了我的身体，就应该作为我活着”，他的心中这么说道。

　　温牧抬手挪开刀对着耳朵捅进去，刀刺入肉的干脆，摩擦声。他那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灵魂好像看见了一个支撑物，拼了命的延伸。

　　他拔出刀，身体像被支使的木偶沾着血迹在“地上”用血迹画着。

“诚以将这具残破的身体献祭给您，以此来保全我的灵魂免受污染……”温牧看见了在虚空中游走的东西，贪婪而虔诚的祷告。

　　“你疯了？！”艾古摩罕见的带上了讶异，“你这简陋的仪式能召唤来什么？不会有东西愿意接受召唤的，而且正常的神明是不吃血肉……什么？”

　　只见一些粘稠的，不断变化的黑色触手自温牧画的鬼画符上的“地面”长出，而后一股一股地像沸腾般鼓动着黑色的气泡慢慢将温牧吞噬。艾古摩立刻躲起来，祂妄图清除那些突然出现的液体，却发现不仅毫无用功，它们还更加活跃的吞噬这片奇特的空间，就像是跗骨之蛆，越来越多。

　　祂忽然意识到这是神明，不是祂这般费劲心思才堪堪触到最底层的“假神明”，而是真正的神明。

　　艾古摩从未想到自己随手的一个实验体会引来神明的注视，更没想到对方可以成功与对方做成交易。

　　【我要你的世界和这个世界】

　　晦涩难懂的文字填满温牧的大脑，他仰着头喃喃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