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33

窗前小榻上，谢菱和应渊两人相对而坐，面前的小桌上是一盘厮杀激烈的棋局。雪鸟看了半晌有些发晕，直接扑腾着小翅膀去找颜淡了。

稍稍思考片刻，谢菱手中白色的棋子落在了那金色棋局一角，很快整个局势大变。应渊仔细看了看发现已经无力回天，无奈地摇头一抬手，那棋盘又恢复了原样。

“不下了，不下了，跟你下棋可太费神了。”谢菱按了按额角，这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棋局孤本，若非自己见识够广，平日对棋艺也有些精通，今日怕是会被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这话应该我说吧”连着下了三盘，他就赢了一次，怎么看都是谢菱技高一筹。

“唉，我需要换换脑子”谢菱起身走到屋子一角，那里有占据了大半间屋子的两排书架。应渊有些好奇地上前看了看，在见到那些书名时眼神微闪，自己还真是对这人了解太少了。知道她平日很懒散，却也没想到这屋里居然一本和修行相关的书都没有。

拿起一册话本靠在小榻上，谢菱随意翻了起来，应渊也随手抽了一本游记看了起来，瞥见他这动作的谢菱嘴角微扬。

江南烟雨，大漠孤烟，还有雪山皑皑，这些风景对于天界的人而言，不过一挥袖的事。可是那游记中的主人却耗费了自己一生去追逐，仙生漫长的天界之人是很难体会到这份执着的。

“凡界之人一生光阴至多不过百年，却不想是这般的精彩。”书中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喜悦与充盈感，让应渊有些失神。

回想了下自己万年多的生命，他似乎并未找到什么特别之处。早些时候魔族总是不安分，所以一直都处在厮杀中，而之后就是各种天界公务，日子过得好像确实有些乏善可陈。

“谢菱”

“嗯？”

“能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日子吗？”突然很想知道，这人在下界过得是不是也这般精彩。

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谢菱放下手中的话本，讲起了自己在凌霄派的日子。

看到她每每提及自己师弟时那一脸宠溺的样子，应渊手指微紧：“你和那位师弟感情很好？”

“嗯”点点头，谢菱笑道，“虽然那小子有时候太调皮，也常让我和师傅很头疼，可实际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你是不知道……”将唐周当初干的那点糗事抖了几件出来，谢菱心情都更好了几分。

“你那两间屋子，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对啊，这都快一千年了，周周和师傅应该也快飞升了。”

听她这语气，似乎并未怀疑过那两人飞升的可能，应渊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谢菱这种底气。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也并不打算说些什么惹这人不开心。只不过“周周”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想了半晌还是没什么头绪，应渊也暂时将其抛到了脑后。

自己好像很久没去地涯那边巡查下了，谢菱当即起身：“我该去地涯看看了，你要一起吗？”

“好”没有拒绝，应渊和谢菱一同去了地涯。里面一切如初，并无任何不同之处，谢菱这才放下心来。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应渊同谢菱慢慢走出地涯，“若不是那次意外，你是不是还会继续安静待在凌霄宫？”

“我现在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名声稍稍大了些而已。”托这几位的福，如今的凌霄宫不再是寂寂无名的偏僻去处。有些仙侍在听闻芷昔修为暴涨后还自荐来凌霄宫伺候，不过都被谢菱给拒绝了，她可没什么兴趣收一堆徒弟。

许久未曾出来四处走走，谢菱今日突然有了些兴致，“今日是十五，那天水河畔的昙花应该要开了，要去看看吗？”

“走吧”

二人身形微动，朝着天水河畔飞去。

一条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河流贯穿整个天际，河面上还漂浮着些纯白的花骨朵。谢菱和应渊并肩而立，静静等待昙花开放。

很快大片的月华撒在了那些纯白花骨朵上，天水中的花苞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唤醒，紧紧团在一起的花瓣慢慢向外舒展，旋即化作一朵朵莹白的昙花，将整条天河映衬得更加动人。

谢菱：“果真是刹那芳华。”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些昙花就像是耗尽了最后的一丝生机，一朵接一朵凋谢，最后沉入了天河之中，再无一点儿痕迹。

“你好像并不为此感伤？”

“这是它所求，何须感伤。”谢菱轻笑一声，“我们眼中的短暂与不值，却是它们此生最绚烂的时刻，安心欣赏就好。”

青色的宽大衣袍被河畔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谢菱的脸在银蓝色光晕的映衬下渐渐模糊，应渊莫名感到心慌，忍不住伸手一把拉住了谢菱。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后连忙放开：“风太大了，回吧。”说着先一步向后走去，留下一脸莫名的谢菱。

等到两人都离开了，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被发配来看管天水河畔的萤灯。她目光阴沉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妒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