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绸飞翩,瑞雪丰年。
北境的年味有些浓得过了头,正月十五时更是热闹,闹红火的喜悦充斥着全身的每个细胞,一时鼓乐喧嚣,秧歌畅享。
羞涩落于肩头的初雪被接连炸开的鞭炮吓得跳来跳去,还没等安静下来又被小巷里飘出的煮汤圆的香气熏得忘乎所以,迷迷糊糊地就融入市井烟火之中。
逢年过节,雷毅身边总不会清静。
所以他抱着汤圆“躲”进了穆非所在的实验室中,怎想他还没长大的哥哥也一反常态地在水里扑腾。
雷毅.卡奥斯“不能出去。”
雷毅终于磨磨蹭蹭地在汤圆结冰前读完了那封只有不到两百字的信,倾身向前屈指敲了敲玻璃。
小家伙用头发和汤圆状的玩偶把自己埋起来,总算是安静了。
对了,那个奇形怪状的汤圆玩偶是雷毅和宸纯手工缝出来的一一主意当然是程虞和斯拜德尔出的一一缝完之后参与者们都对其敬而远之,只有得到新玩具的穆非欢喜地抱着吸了好久好久。
两百字的信没写什么,总结一下不过就是“嘿,小伙,陪我出来唠唠嗑”这么一句话。
寄信的是一位老者,是当时爆炸案侥幸活下来的安保老爷爷,老人家早些年在船上做活,精神倍棒,躲过爆炸现场的原因是偷懒出去和其他小老头去公园下了把象棋来着。
他说最近北海有艘游轮举办了为期三天的观光旅游项目,一票难求,但他凭借过硬的“外交手腕”搞到了三张,想在终点站和雷毅谈谈心。
哦,不感兴趣,他想宅着。
以示尊重,雷毅看了眼船票上的信息。
呦。
再偏点就到冰雪村了。
更没兴趣了。
雷毅把船票塞回信封,端着碗走了一一临走前给超大的实验室开了全息投影,在小穆非看来就是没了那层特质厚玻璃的限制,呼突一下来到了闹市之中,他抱着汤圆玩偶在人群穿梭,照猫画虎地和周围的人一样捂着耳朵,任由满天飞的红色纸屑落到脸上,痒痒的,但舍不得挠。
将旌“小暖,这件你没必要参与进来,这是我们父辈之间的恩怨……”
海滨湿地,金色沙海,将旌如同扎根淤泥中的秋茄林一般对人类事业保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忠诚和热烈,他送出了一批又一批行走于刀刃上上、在各自领域达到极致的特工们,秋茄的枝叶支起的不仅仅是抵御海风的绿网,更是一处将少年幻想的乌托邦付诸实践的圆梦天堂。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将意暖明白爷爷的志向不止于人类的版图,不然他也不会放任独女和入侵者结亲,不会将自己留在身边悉心照料。
将暖意“爷爷,如果您看上的那名青年才俊真的有些资本,就不会被他忽悠,我也不想参与任何和那个地方有关的事情,我生在子川,就不会出现所谓的第二个家。”
办公桌后的将旌在火炬般耀眼的秋茄中始眼,将意暖还穿着子川训练时的蓝色训练服,一头白发利落地扎成了高马尾,几缕碎不羁地垂落在脸颊两侧,为她本就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随性,却丝毫没有中和她身上的锐利。
这是骨子里流传下的冷漠,是他十九年来小心翼翼想要捂暖的一颗心。
将旌叹了口气,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将旌“他是你父亲,你放任他毁了另一个孩子和他亲人的相见。”
将暖意“所谓的相见,就是靠那可笑的爆兽技能一命换一命,然后再用什么家族荣耀禁锢他的新生?”
将旌“小暖!”
将意暖将头撇到一边,相当不服气位干脆地认了错。
将旌妥协,将一封空白的邀请函扔到碎纸机当中,碎纸机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把一张纸嚼的差不多干净,却把自己干宕机了。
将旌“罢了,小暖,回去训练吧。”
将暖意“是。”
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去,黄昏的暖色调被一淡淡的胧灰所取代。
宕机的碎纸机又开始轰隆作响,将旌正心烦着,将一沓未署名的信件扔入其中,碎纸机果然又安静下来。
将旌“爆兽能量啊……”
突地,那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投向窗帘,恰巧风起,一只婴儿手掌般大小的监视器灰色黄昏之中。
将旌“怎么,团长又要对我这个老家伙下手?”
几乎是他刚将话说完,那监视器就被打落于窗帘,阵阵黑烟散出,熏出了将军戎马半生的危机感。
一把枪,无声抵在了他的侧颈上。
将旌本能侧身一闪,无意中将桌上的茶杯拂倒,滚烫的水洒了他一手,踢开的椅子砸中了袭击者的腿。
借此时机他迅速按动桌下开关——凭借子川的防御网,不出几个呼吸,他值班的学生们就会来——同时他左臂回旋,欲击其胸口,另一只手欲擒住其手腕卸枪,怎料那人被击出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手臂也纹丝不动,反而向后一扬轻易就卸了他的胳膊。
将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如此时间还未赶到,除却生死——他的学生绝不会全军覆没,更不会轻易背叛——只能是来者切断了通讯,或许更贴切来说,是比其更隐蔽的“隔离”。
“将军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是改造后的机器音。
枪声响起,惊扰了窗外筑巢的漠鸟。
隐藏的摄像头下,一只手将倾倒的水杯扶起,碎纸机还没开始运作就被抽走“食物”,只能徒劳干嚼。
他站了很久,久到月上树梢,久到门外定时督促将旌休息的副官谈笑而来。
副官推门,只余一室狼藉,和一台运作异常的碎纸机。
次日,休假的张天昊也收到了一幅和雷毅一模一样的邀请函。
而比这封信早到的,是他的导师遇袭失踪的消息。
子川话事人的意外,让三大集团的天平发生了短暂的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