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杏花稀,今年开春,七岁的燕阙和七岁的蓝忘机走散了。
起因是蓝忘机嘴硬说不喜欢燕阙,经过是二人下山,燕阙故意不牵他的手,结果是两人走散了。
燕阙理着思绪,还是不能理解自己一路问云深不知处如何走,结果到了一处破庙。
无奈天色渐晚,只能进去暂作停留。
庙中的神像结了蛛网,亦有破损之处,但或许是出于中国人对神灵的尊敬,燕阙对着那神像拜了拜,然后在庙里找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草席。
只是那上面躺着一个少年,衣着好不到哪里去,面容还算可以,伤的很重的样子。
燕阙用脚尖碰了碰他,那人缓缓睁开了眼。
燕阙问:“你死了吗?”
“……有病。”
“真不文明,诶,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因何沦落至此?”
少年未言语,良久,哑着嗓音道:“南疆谢氏,谢无恙,家中遭遇祸端,流落至此。”
“南疆……新疆?”
“这么远,看来受了不少苦。”
“这样吧,你以后跟我一起。条件是你手里的玉佩。”
那东西一看就值钱。
于是,燕阙开始了一人拖一人的流浪,一开始还是努力寻找云深不知处,后来实在寻不到,便放弃了。
燕阙很好奇那枚玉佩对于谢无恙意味着什么,他曾经一个富家小公子,宁愿跟自己去乞讨,也不把玉佩当掉换钱。
两人坐在破屋檐下,啃着靠卖萌要来的硬馒头。
燕阙问:“那玉佩你那么宝贝啊。”
谢无恙垂眸道:“母亲遗物。”
“你们家得罪了谁?”
好奇心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
“不说算了,唉,我有点后悔了,我把我自己的裙子都当掉了,结果你倒是什么也没折损。”
还是跟着蓝忘机好,不仅有各种好看的小裙子,小首饰,他还能弄到许多好吃的。
谢无恙身子一僵,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递给燕阙。
“或许值钱。”
燕阙震惊:“你有这好东西你不拿出来?这还是金锁啊!”
谢无恙啃了一口馒头:“年幼时父亲为我戴上,算是父亲遗物。”
“你父亲的就舍得了?”
“不是,你是唯一一个信我归属南疆谢氏的人,所以,我愿意给你。”
“行,多谢你了。”
后来,燕阙被姑蔑燕氏弟子寻了回去,连同谢无恙。
……
他们的,过去。
燕阙醒来时,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床板。
燕阙“……”
这世上,真有这么奇幻的事吗?
所以她是真实,还是虚幻?
燕阙望了望窗外,清风吹过,她轻轻阖上眼。
梦碎了,碎掉之后,便是这个时代血淋淋的现实。
岐山温氏的听训,不过是阴谋一场,为找阴铁,把世家弟子带去暮溪山当靶子,屠戮玄武震怒后,又将世家弟子困于洞中。
洞中弟子怨气连天,燕阙找个地方坐下,拿出一个糖饼,默默啃着。
原本燕濯打算自己来听训,但姑蔑燕氏内,因他前去姑苏听学,积攒了许多事务,他手中又有从薛洋那处夺来的阴铁,虽然还没有人知道,但总归是不太安全,于是燕阙自告奋勇,到了这岐山温氏。
反正她小命一条,死了左右就两种结果,一是彻底死翘翘,活不过来,二,或许死了可以回现代,如果能活……那就活一活。
聂怀桑“燕姑娘,你心可真大,现在还吃的下去。”
燕阙“要吗?”
聂怀桑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聂怀桑“分我一块。”
燕阙“求我。”
聂怀桑“求你了。”
燕阙“求我也不给。”
燕阙无情的把头转过去,不理会聂怀桑幽怨的眼神。
不过还是口不对心的撕了一块给他了。
她抬头望了望蓝忘机,他沉默的观察环境,一如往常镇静。
云深不知处被烧,兄长携经书逃离,下落不明,叔父不知境况如何,如今他又被抓来听学,断了一条腿,手中的阴铁也被夺走,好像所有不幸的事都一下子降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喜怒不形于色,心中自然也是难过的。
燕阙起身,走到他身边,默默看着他。
现在对他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
……
其余弟子离开之后,唯剩燕阙,魏无羡,蓝忘机三人。
此时屠戮玄武被惊动,怕是不好从洞口逃离了。
今日势必有一场苦战。
燕阙什么也不会,燕濯给她带了许多东西。
金创药,符箓,防身的暗器……
她把东西一股脑从乾坤袋里倒出来的时候,魏无羡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魏无羡“小麻雀,你不修炼,宝贝倒是不少。”
燕阙“差生文具多,别管。”
燕阙“我这一副身家性命,全权托付给你们了,一定活着回来。”
魏无羡“放心,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燕阙看着蓝忘机,道。
燕阙“蓝湛,平安。”
蓝忘机“……定然。”
……
屠戮玄武被斩杀后,两人精疲力竭,燕阙远远望着那百年玄武就此灭亡,心中默道,后生可畏。
三人靠着一块石壁,面前生着火,静默无言。
魏无羡“小麻雀,我们聊聊天。”
燕阙“你说吧,我听呢。”
魏无羡“嗯……你猜猜我们多久会被救出去?”
燕阙“姑蔑到岐山,大概要赶十八天的路,燕濯得到消息,大概需要两日左右,总共二十天,紧赶慢赶,不眠不休的话,或许是十五天。”
燕阙“云梦离岐山倒是近一些,但江澄受了伤一来一回,也要花至少十五天吧。”
魏无羡“十五天……会不会被饿死。”
燕阙指了指魏无羡的胸口,那上边还有烙铁的印记。
燕阙“你不是有烤肉吗?”
魏无羡苦笑两声。
魏无羡“你就别取笑我了。”
燕阙慢慢挪到蓝忘机身边,他在闭目养神,不过神色极为痛苦,额头有细密的冷汗。
燕阙“蓝湛你的腿!”
魏无羡“他腿怎么了?”
燕阙“伤口裂开了。”
于是两个人慌慌张张的围在蓝忘机身边,手忙脚乱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蓝忘机轻轻叹一口气。
蓝忘机“无碍。”
燕阙“嘁,嘴硬。”
蓝忘机蓦的想起幼时,燕阙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嘴硬二字,然后他们分别整整八余载。
蓝忘机“……疼。”
他的声音十分轻小。
燕阙“嗯?什么?你先别说话了,魏无羡你看要怎么绑?”
魏无羡“得找根绳子。”
燕阙忽然想起蓝忘机的抹额,刚伸出手又讪讪的收回,姑苏蓝氏抹额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她尚且没有要恋爱的心思,还是不做让人误会的事了。
她解下自己腰间的蓝绸,递给魏无羡。
燕阙“用这个。”
魏无羡将几根树枝绑在蓝忘机的腿上,防止骨头长错位,又撒了一些药,算是大功告成。
洞里无论白日黑夜都是一片漆黑,无法判断时间,但生物钟让燕阙昏昏欲睡。
她就那么坐着睡过去了。
魏无羡“小麻雀都睡了,看来时候的确不早了,蓝湛,我也睡了,火我灭了啊。”
蓝忘机没有作声,只是许久后睁开眼,此时魏无羡和燕阙都已经睡着了。
他慢慢的移到燕阙身边,牵住她的手,似乎又觉得不满意,便慢慢十指相扣。
这才多了一分安心 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