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望着房中那具已然僵硬的尸首,忽然想起昨日王员外踹翻老翁时的嚣张模样。此刻那趾高气扬的脑袋歪在枕上,倒像是被抽了骨头的猪头肉,再显不出半分威风了。
处理好尸体后,店小二便缩在柜台后头暗啐晦气,这时,一位面容俊雅的灰衣书生缓缓走来。
店小二见客人向自己走来,立马换上笑脸,先一步赶到这书生面前,笑呵呵道:“哎,这位客官,有啥子事儿吗?”
这位书生先是“啊”了一声,随后视线移向店小二,微微一笑,缓缓道出目的:“请问……那个王员外的尸体在哪儿?”
店小二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四处瞧了一眼,随后拉过李莲花,小声道:“客官,这可不兴说,若是被听到了,怕是要吃些苦头。”
李莲花瞅了店小二一眼,会心一笑,给他递了一个明白的眼神。随后,李莲花斟酌片刻,认真道:“王员外的贵体在哪儿?”
店小二吓得差点仰过去,忙道:“这位爷,您可住嘴吧。”
店小二余光撇向那位百川院刑探——方多病。心里连连道苦,这个也不能得罪,那个也不能得罪,他只是一个店小二啊。于是干笑道:“您。便是李神医吧。人在后堂,我带您去?”
“不必了,多谢。”
李莲花温和一笑,折身走向后堂,店小二欣欣然收回脚步。心里窃喜少了一桩麻烦事,便又躲在角落偷懒。
后堂的青砖地上,王员外锦衣华服的尸身显得格外刺目。李莲花单膝点地,指尖轻按死者胸膛,触手处已是一片僵冷。他自袖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银光闪过,锦缎应声而裂——苍白的腹部赫然印着个骇人的掌印。
厅堂
正室柳玲珑一袭素白轻衣,面色却比衣裳还要苍白三分;最得宠的妾室子秋穿着茜红色罗裙,指尖绞着帕子,倒像是在强忍笑意。
对面椅上,舞姬红相思的银铃铛随呼吸轻响,身旁的江湖客牛健抱臂而立,腰间九节鞭泛着冷光。李莲花余光扫过角落——应渊正倚着梁柱闭目养神,雪白的衣袂在穿堂风中微微浮动,恍若画中仙。
李莲花拂了拂衣襟,施施然在应渊身侧落座。方多病这会去查验尸体了,阿飞则倚在窗边品茶,瓷盏与杯盖相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牛健突然拍案而起,黝黑的国字脸上横肉抖动:“昨夜当真无人听见异动?"他粗壮的手指指向二楼,"那房里桌椅移位,茶盏翻倒——”
话音未落,子秋已霍然起身。茜红裙裾翻飞间,哪还有半分娇弱模样?她丹蔻染就的指甲几乎戳到牛健鼻尖:“黑皮狗!你这话是说给谁听?”
闻言。众人这才惊觉,子秋的厢房与案发之地仅一墙之隔。按理说子秋若是听不到动静,那未免也太可疑了。
牛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厚嘴唇嗫嚅着挤出句:“好男不跟女斗。”这话反倒像是往火堆里浇了勺油,子秋那双描画精致的柳叶眉顿时竖了起来。
“哟——”她尖着嗓子,“我看是你这莽汉做贼心虚!”茜红衣袖翻飞间,腕间金镯撞得叮当作响,“就凭你这身板,掐死员外怕比捏死只鸡还容易!”
牛健黝黑的面皮涨得发紫,蒲扇大的巴掌“啪”地拍在茶几上:“我杀他做甚?!”
“二位。”一道青影倏然插进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李莲花广袖轻拂,不着痕迹地隔开双方视线,“方刑探验尸自有公断。”他指尖在茶盏边沿轻敲三下,清脆的瓷鸣让众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