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十八掌

红相思把玩着腕间银铃，忽然轻笑一声：“妹妹不如说说昨夜情形？”她葱白的指尖掠过茶汤，“总好过平白惹人猜疑。”

子秋从鼻间溢出一声冷哼，眼风如刀般剜向牛健，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员外疼我，前月特意赏了捆露香。”她指尖抚过鬓角，腕间金镯叮咚作响，“这香燃起来，莫说是隔壁动静，便是打雷也惊不醒呢。”

李莲花眉梢微动。露香乃贵阁珍品，燃之可安神助眠，更能润泽肌肤，香气可萦绕四个时辰不散。指甲盖大小一截就值百两雪花银。寻常富户得之往往珍藏，这王员外竟整捆赏人，倒真是下了血本。

“诸位若不信——”子秋忽然起身，茜红裙裾扫过青砖地面，“我房里香炉的灰烬还未收拾。”她丹蔻指尖遥遥指向二楼，“你们大可去看。”

牛健粗黑的眉毛拧成结，转向柳玲珑：“柳夫人昨夜可曾听见异动？”

柳玲珑以帕掩唇轻咳，素衣随咳嗽声轻颤：“妾身宿疾发作……咳咳……早服了安神汤……”她羸弱的身形在晨光中摇摇欲坠，手腕间的佛珠衬的她越发白皙。

方多病踏着沉重的步子走来，白靴踏在青砖上发出闷响：“王员外中的是夺命十八掌。”他刻意顿了顿，“掌印泛黄，筋脉呈蛛网状碎裂——正是侠客情的独门绝学。”

满座哗然。这夺命十八掌阴毒非常，中掌者会如万蚁噬心，最终腑脏尽腐而亡。更骇人的是，江湖传闻侠客情专诛负心汉，至今无人知晓其真容。

红相思手中的绢帕骤然收紧，指节都泛了白：“如此说来……凶手当真是侠客情？”

方多病眉头紧锁，刚要点头却蓦地顿住——余光里，李莲花懒洋洋地倚在桌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茶盏。

“且慢定论。”他硬生生改了口，却没注意到李莲花眼中掠过的一丝赞许。

后头传来窸窣声响。李莲花倾身凑近应渊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那玉白的耳垂：“这小子总算学会审慎了。”

“名师出高徒。”应渊唇角微扬，任由那人抽走自己手中的空茶盏。青瓷相碰的脆响里，李莲花已将他的手指拢入掌心，在指节处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惭愧啊——”李莲花拖长声调，漫不经心的。

应渊屈指抬起他的下巴，霜雪般的面容浮现一丝促狭：“既知惭愧……”他朝方多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还不去解你徒弟的困局？那小傻子都快把衣袍袖口绞碎了。”

李莲花指尖还残留着应渊手心的温度，不情不愿地踱到堂中。方多病眼睛倏地亮起来，活像见了救星的小狗。

“李莲花！”他一把拽住对方衣袖，“你怎么才来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搭档！”

李莲花连忙摆手退了几步，撇清关系道：“什么搭档，我何时答应了？方小宝，你可不能碰瓷啊。”

方多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柳玲珑截了话。“李神医……可有何高见？”

李莲花微微一笑道：“高见算不上，就是那掌印与侠客情的夺命十八掌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