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轻“啊”了一声,指尖摩挲着酒壶纹路:“昨夜姑娘借着月色行凶,却不知王员外袖中藏刃。”
他忽然抬手指向红相思,“你中了他一刀,刀锋淬毒。你正欲抽身离去,却与闻声而出的子秋姑娘撞个正着。”
子秋杏目圆睁,怒视李莲花:“我昨夜分明点了露香,李神医是听不懂人话么?”
李莲花不恼不怒,唇角仍噙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子秋姑娘息怒。容在下分说一二——露香确有其事,只是……”
他眸光微转,“这香至多维持四个时辰。从昨夜至今,时辰早过,可姑娘衣袂间露香犹浓……”
他眉头微挑,“所以这香,是事后所点,对么?”
“那又如何?”子秋冷笑,“难道我会给凶手送解药?”
“姑娘果然聪慧!”李莲花突然抚掌赞叹,眼睛亮得出奇。
一旁的方多病正摸着鼻子发呆,闻言突然瞪圆了眼睛——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怪扎心的?
子秋眼中燃起怒火,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荒谬!员外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帮杀害他的凶手送解药?”
李莲花目光沉静如深潭:“一个被贩卖的姑娘,不会爱上买她的买主。”
子秋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是了,她是被亲兄长卖入王府的,这事人尽皆知。
可谁会相信,一个获得锦衣玉食的妾室,竟不感激买下她的恩主?
李莲花见她神色,轻叹一声:“子秋姑娘见红姑娘负伤,便将王员外赐你的解药转赠于她。你未收留红姑娘,故门下缝隙不见血迹,但柳姑娘......”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她收留了你。”
红相思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溅起一片水花。
“待红姑娘进屋后,恰逢起夜的刘麻子听见动静。”
李莲花指尖轻叩桌面,“他担心进了贼人,便上楼查看。这一路血迹斑斑,偏巧昨日接待我们的正是刘麻子,他看得分明,却选择了隐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事后,他用水将血迹清理干净,悄声回房。”
方多病眉头一皱:“你怎知二楼被清理过?”
李莲花慢条斯理地端起应渊的酒杯,浅抿一口:“今日我见二楼纤尘不染,而客堂却积灰甚厚。客栈素来七日一清扫,明日才是打扫的日子……”
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便说明,有人特意清理了二楼。既然都打扫了,为何独独漏了客堂?”
他目光如炬:“只因二楼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有起夜习惯的,除了刘麻子便是阿东。”李莲花转向角落,“但阿东这几日不在客栈……”
刘麻子蜷缩在阴影里,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只是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便再无声息。
牛健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李莲花不疾不徐地抬手示意:“莫急,我们一个一个来。”
他转向牛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娓娓道来:“牛先生倒是耐人寻味。与子秋姑娘争执时,盛怒之下也不过说了句好男不跟女斗。这两日相处,更不曾听牛先生说过半句粗鄙之言。”
他缓步向前,衣袂轻拂:“如此知书达理之人,怎会对王夫人恶语相向,说出那般无礼之词?”
李莲花眸光一凛,“你分明知晓内情,却故意将嫌疑引向柳夫人。而柳夫人并非真凶,纵使查个底朝天也无法定罪,此案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牛健冷哼一声,踉跄着又退开两步,后背几乎抵上墙壁。
李莲花忽又转向红相思,语声轻柔却不容置疑:“若我所料不差,红姑娘那件染血的衣衫......应当还在柳夫人房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