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横斜的枯枝,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简陋的茅草屋静静伫立,显然只是临时搭建,却莫名透着几分闲适。檐下悬着一串青铜风铃,微风过处,叮咚清响,如碎玉落盘。
屋前一方清池,水面澄澈,几尾红鲤悠然游弋。池边青石上,一只老龟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龟壳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右侧石桌上,茶烟袅袅,几碟精致的点心摆放得宜,似在等待什么人。
而草屋旁的小药庐内,门扉半掩,缕缕白烟携着药香飘散而出。应渊踏上石板小径,走进药庐。屋内陈设简单,架子上堆着各式草药,药炉上的陶盅正咕嘟作响,里面的药汁眼看就要沸溢而出。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仙力微闪,炉火便悄然熄灭。
“私闯民宅,还擅动他人炉火……”一道低沉嗓音自背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小仙君,好生不讲道理啊。”
应渊指尖一颤,药盅险些倾覆。他迅速稳住手腕,蓦然回首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锋芒。
却在看清来人那刻怔住了——
银发如月华流泻,发尾自然蜷曲,衬得那张面容愈发清艳绝伦。凤眸微扬,眼尾染着三分春色,眉间却凝着一抹轻愁。肌肤胜雪,腰肢纤纤若柳,十指如玉雕般精致。朱唇轻抿时,整个人宛若一幅工笔重彩的美人图,偏生眼波流转间又透着不谙世事的纯净。
这样矛盾的气质,恰似雪地里绽放的赤色曼珠沙华,美得惊心动魄。
“咳……”
应渊骤然回神,耳尖泛起薄红。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微乱的衣襟,执礼时广袖垂落如云:“在下唐突。”少年仙君嗓音清越,每个字都像落在玉盘上的冰珠,“擅动先生药炉,实在失礼。”
应渊指尖灵光一闪,一颗莹润的夜明珠便落在石桌上。“区区薄礼,聊表歉意。”他垂着眼睫不敢直视对方,声音绷得发紧,“在下告辞。”
衣袂翻飞间,他侧身欲从门缝穿过。却在抬脚的刹那,被一股勾人的依兰香气息团团围住——那人手臂一揽,竟将他整个圈进怀中。应渊后背猛地撞上温热胸膛,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谁要这死物。”耳畔传来带着笑意的气音,激得他耳尖发烫。银发垂落,与他自己的青丝纠缠在一处,“我要的是……”
天旋地转间,应渊忽觉身子一轻。待回过神来,已被抱起,坐在这人臂弯上。他本能地环住对方脖颈,这个动作熟稔得可怕,仿佛前世今生重复过千万次。
“你。”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令应渊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陌生人紧紧拥在怀中。自百岁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无礼。
而且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小仙君留下段时日,以身抵债如何?”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应渊面色微僵,轻声拒绝道:“先生,莫要说笑了,请您还是把我放下吧。”
“暮寒。”
“什么?”应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的名字。”暮寒唇角微扬,忽又补了句:“或许……你也可以叫我爹爹,刚好我缺一个儿子。”
应渊嘴角微抽,被暮寒这无厘头的话弄得无可奈何。
“先生说笑了。”
他在心中暗想,哪个正常人一上来就让人管自己叫爹的?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踏入这个结界。
突然,一个微凉的吻蓦然落在应渊眉间。应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暮寒,只见对方一脸无辜,嘴上却说着威胁的话。
“没有说笑,两个称呼任选一个,不然我就亲到你不再叫先生。”
应渊瞪着暮寒,面上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对这人竟生不起一点气来。真是奇怪,自从踏入这个结界,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