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含胭脂

锦被下，暮寒的指尖点上心口：“缺了五魄。”他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像破了个洞的灯笼，总要灭的。”

应渊突然将耳朵贴在他胸膛。那心跳声里，的确夹杂着杂音。

“睡吧。”良久，应渊闭了闭眼，吹熄了烛火。

烛火熄灭的刹那，应渊在黑暗中攥紧了被角。暮寒的吻落在眉间，微凉如露，却让他心头滚烫。

“晚安，渊儿。”

“总会有办法的。”他在心底默念，指尖悄悄描摹着暮寒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动的魂心，他定要让它永远鲜活。

暮寒的银发铺了满枕，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应渊轻轻将脸颊贴上去，听着那略显孱弱的心跳声。

“晚安。”

晨光透过纱帐，在锦被上洒下细碎金斑。应渊静静凝视着怀中人——那曾经艳若朱砂的唇，如今苍白得如同褪色的海棠。指尖抚过唇纹时，他忽然想起昨夜暮寒说的话，心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再这样看……”暮寒突然睁眼，眸中清明哪有半分睡意，“我可要讨早安吻了。”

应渊怔了怔，忽然倾身在他脸颊轻啄一记。看着素来游刃有余的暮寒露出错愕神情，他眼底漾起狡黠的光，像只偷萝卜得逞的兔子。“早安，暮寒。”

“你……”暮寒难得语塞，指尖还停在半空。

“跟你学的。”应渊眨眨眼，眸中盛着朝阳碎金。他忽然被捏住脸蛋，鼻尖落下个带着依兰香的吻。

暮寒银发垂落，遮住了两人交缠的呼吸：“青出于蓝啊……”尾音淹没在衣料摩挲声中。

晨光透过窗棂，在水雾氤氲的浴桶边投下斑驳光影。应渊扶着暮寒浸入温水，银发如瀑般浮在水面，衬得那苍白的唇色愈发明显。他正出神，忽见水中人勾起沾湿的手指。

“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应渊俯身靠近，却被塞了个冰凉的铁盒。应渊疑惑地看了暮寒一眼，掀开盖子，嫣红胭脂如残雪中的红梅，边缘还留着使用过的痕迹。

“自我病后，唇瓣一直没有什么血色，怕你见了会觉得难看，所以我每日都会涂上胭脂。”暮寒牵起他的手，蘸取胭脂的指尖染上绯色。“今天没来得及，你替我涂吧。”

温水漾起涟漪，暮寒引导着他的手贴近唇瓣。指尖的胭脂在体温下渐渐融化，应渊的呼吸变得轻而缓。他倾身上前，与暮寒的吐息交织成一片温热的雾。

“别动。”他低语，食指轻轻抚过暮寒的下唇。胭脂在肌肤上晕开，像雪地里绽放的第一朵红梅。指腹摩挲过唇纹时，他感受到暮寒微微颤动的气息。

当涂抹上唇时，应渊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抹艳色逐渐完整，将暮寒的病容点缀得惊心动魄。他正要用拇指抚平最后一丝不均匀，却忽然被含住了指尖。舌尖掠过胭脂的甜香，“好看么？”

“暮寒……”应渊僵在原地。暮寒的唇舌湿热柔软，舌尖故意扫过他指腹的触感，让他脊背窜过一阵战栗。绯红从耳根瞬间蔓延至脖颈，比胭脂还要艳丽三分。

水声哗啦，应渊猛地抽回手，却因动作太急带起一串水珠。他踉跄后退时，暮寒银发上的水珠正巧滴落，在胭脂盒里溅起小小的红浪。

“暮寒，你又胡闹！”应渊羞恼地背过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低笑。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染上了暮寒唇上的颜色，怎么擦都擦不掉。

应渊叹了口气，转身退出了屏风外，不再与暮寒斗嘴。直到听见内间传来小调声，才无奈摇头去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