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珠

暮寒凝视着眼前人通红的耳尖，眸色渐深。他缓缓打开胭脂盒，朱砂色的膏体宛如凝固的血，散发着淡淡的梅香。修长的手指沾了一点，轻轻抹在唇上。

“好看么？”他俯身凑近应渊，呼吸拂过对方颤动的睫毛。

应渊被迫抬头，只见那抹朱红衬得暮寒肤色愈白，唇瓣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妖冶得惊心动魄。他呼吸一滞，下意识要后退，却被暮寒扣住了后颈。

“渊儿眼光甚好。”暮寒唇角微扬，在应渊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我很喜欢。”

应渊闷闷地“嗯”了一声，将脸埋进暮寒肩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对方胸前的衣料，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撕裂。

“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说出口时，应渊感到喉间一阵发苦。他知道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终将被捅破，但不是此刻——至少不该在这个夜晚。

他缓缓合上眼帘，强压下唇角泛起的苦涩。若暮寒真是修罗族人，那他们的相遇、相伴、相依，又算什么呢？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还是真心实意的情意？亦或是……半真半假的逢场作戏？

床榻上，应渊辗转难眠。今夜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翻涌，令他心绪难平。

“心乱了？”暮寒带着睡意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慵懒中带着几分鼻音。

应渊轻轻点头，随即歉然道：“吵醒你了？”

“未曾。”暮寒含糊地否认，却还是将人轻轻翻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花，手掌却下意识地轻拍应渊的背脊，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我哄你睡。”

应渊抿了抿唇，指尖抚过暮寒眼角的泪痕——分明就是被自己扰了清梦。

暮寒的掌心持续传来轻柔的拍抚。应渊渐渐放松，却在翻身时，忽觉有什么东西从暮寒衣襟间滑落——是那颗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魂珠。

这次应渊终于看清了。珠子内部囚禁着一缕残魂，却已碎裂成千千万万的残片，彼此挤压纠缠，从外看去竟如一条微缩的星河，在昏暗的室内泛着幽蓝的光晕。

“美吗？”暮寒半阖着眼，声音轻得像梦呓。

“很美。”应渊小心翼翼地托起魂珠，指腹摩挲着冰凉的表面，“他是谁？”竟值得你如此珍而重之，日夜不离身。

暮寒的目光倏然变得柔软而眷恋，银发垂落，在魂珠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我儿。”他轻声道，“魂魄碎得太彻底，大半都已消散，这些……是我拼尽所能收集的残片。”

说着，他握住应渊的手腕，将魂珠轻轻取回：“渊儿轻些，当心捏碎了。”

室内重归寂静，唯有窗外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就在暮寒以为应渊已然入睡时，怀中人突然开口：

“你有至亲，有牵挂之人。”应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我……于你而言，算是何人？”

话音刚落，应渊便懊悔地咬住舌尖。这个问题的冲动脱口而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生生劈开了两人之间长久以来的平衡。

暮寒轻拍应渊背脊的手蓦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