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妖

应渊知道他的脾气，若再放任不管，这狗妖怕是真要魂飞魄散了。思及此，应渊索性整个人贴进暮寒怀中，在他颈间亲昵地蹭了蹭，又仰头轻吻他的脸颊。

“暮寒，我累了，”应渊放软声调，指尖轻轻勾着暮寒的一缕银发，“我们快去找间客栈休息吧。”

暮寒周身杀气顿时消散大半。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只见应渊眼角微红，确实带着倦意。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此刻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好。”暮寒声音放柔，一手轻抚他的发顶，在那柔软的黑发上落下一吻。随后二人身形渐渐虚化，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街道重归寂静，只剩下那条黄毛狗妖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它呜咽几声，正欲挣扎着爬起逃走，忽然一团黑雾从巷角阴影中无声蔓延而出，如活物般缠绕上它的四肢。

狗妖惊恐地瞪大双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黑雾越缠越紧，渐渐渗入它的皮毛、血肉。不消片刻，原地只剩下一滩散发着腥臭的血水，悄无声息地渗入青石板缝隙中。

夜色如墨，长街寂静。

两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水旁。一高一矮，皆着玄色劲装，衣襟上绣着暗红色的曼珠沙华纹样，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啧啧，化得真干净。”个子较高的男子——子新蹲下身，用匕首尖端拨弄了一下血水边缘已经凝固的部分，“连妖丹都没剩下，尊主下手还是这么利落。”

子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束发的缎带都被他扯松了几分：“这下麻烦大了！我明明跟那狐妖保证过，只要按计划行事，这狗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好了，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你急什么？”子新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子鱼的肩膀，“我们承诺的是调戏尊主本人可保他性命无忧。谁让那蠢货自作聪明，去招惹小少主？这不是找死么。”

子鱼叹了口气：“算了，给那狐妖赔些灵石吧。反正尊主给的经费够多。”

“嗯。”子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过你说，尊主为何要大费周章安排这出戏？直接告诉小少主真相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子新瞥了他一眼，“有些东西，还是亲眼所见为好，说出来反倒更伤人心。”

客栈内，烛火渐弱，投下摇曳的光影。

应渊独自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

修罗族的标记，他再熟悉不过。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暮寒……当真是修罗族……”这个认知在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渊儿。”

熟悉的声音让应渊浑身一颤。他仓皇抬头，见暮寒已摘下遮掩容貌的黑纱，银发如瀑垂落肩头，正朝他走来。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眸此刻带着些许疑惑。

“手里握着什么，这么用力？”暮寒蹙眉，冰凉的手指轻轻覆上应渊紧绷的拳，“都硌红了。”

应渊喉结滚动，倏地松开手掌。鲜红的胭脂盒早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艳烈。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不自然：“……胭脂，在灯会看到的……觉得这颜色很衬你。”

胭脂盒被塞进暮寒手中，盒盖上的缠枝莲纹硌着掌心。应渊的指尖在发抖，连睫毛都沾了湿意。他不敢看暮寒的眼睛，只盯着对方衣襟上银线绣的纹样。

“我第一次送人胭脂……”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不晓得合不合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