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2 】

我一路垂着头， 已不知这是第几次期望落空了。走着走着， 我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好像在为一只小动物包扎，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动作很温柔。这一幕就似一张网，牢牢将我缚住， 我只能停下脚步，定定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男生侧目对正在逗弄小动物的孩子说话，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说：“轻一点， 它怕痛。”我看到一个完整的侧脸，斯文整洁， 皮肤很好的样子。突然有很多东西从我眼前飞速闪过，我的通灵视觉， 让我能够看得见回忆的样子，可是它们的速度通常很快， 我只能看到颜色和一些支离的碎片。而此刻，我刚刚闪现的回忆，是灰色的。灰得令人沉重， 几乎看不到阴霾下被遮掩的斑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那些记忆通通变了色， 再也没有绚烂的橘红和明快的亮黄， 总是蒙着雾样的蓝透着丝丝的冷。我站在这条干净的巷子里望着那个男生，心跳渐渐乱了，然后感到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我想我沦陷了。

又一次沦陷。

我闭上眼睛终止那些回忆，而当睁开眼时，白衣男生已不知去向。我来到他刚刚蹲着的地方，移开用来遮挡的杂物，看到的是一只腿上包着纱布的棕色小狗，乌黑的眼睛露出怯怯的眼神，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忍不住摸了摸它，它很瘦，但是很结实， 虽然身体还在轻微发抖。应该是一只流浪狗，我轻轻拍拍它的头说： “好好休息， 你会好的。”

“你看到他的正脸了吗? ”KT饶有兴趣地问。

我把长发挽在脑后说： “没有。”

“没有?”KT瞪眼。

“嗯。”我抬起头认真想了想， “严格来说， 我看到一张七分面的侧脸。”

KT做倒地状，“我知道做西点其实也是艺术的一种， 热衷艺术的人们通常都会很感性，很细致，可是你至少要仕有定人家底细的情况下再抒发你的。见倾心之感啊⋯⋯不是不是，且不要说底细，至少要看清人家长相啊。从我以识你到现在， 我可以负责任地总结：洪丝丝，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你是怪鬼！”我执拗地申辩， “他是个心肠很好的男生，很难得不是吗? 难道不值得动心? ”

KT来到我面前，渐渐收起笑容，问， “是不是因为， 那个男生身上，有他的影子? ”

我低垂着头，感觉到本来很冷的手变得更冷。已经远离我的生活很久的那个人，他也很善良，他也会去照顾流浪的猫狗，他会把我做的低糖糕点送给没有人照顾的老人，会在寒冷的冬天把热乎乎的食物放到路边乞讨者的手上，然后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而今天惊鸿一瞥的那个侧脸所带来的感觉，也是如此。

搓了搓手，我对KT说：“今天的学术交流会很热闹呢！ 高手就是高手，用的材料颜色鲜明又大胆。风格非常特别，而且味道也不是一般的棒。但遗憾的还是，师父的行踪没人知道， 我和力哥依然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

KT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不发一言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