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日之后，整个三月就过得飞快，连出游踏青的日子都挤不出来。除了三月中旬补上本该清明节那天陪百里归雪去扫墓，她就几乎没离开过妃玉阁。
这一晚，夏侯霏羽又在挑灯夜读。当然，她挑灯夜读读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圣医宫在昆西城开的药铺账本，不仅有去年的，还有过去五年的总账本。
小小的书桌上，左边是已经是看完的账本，右边是还没有看完的账本。除笔墨外，摊开的账本前还摆了一杯暗香汤和一碟青团。青团是用寒食节之后剩下的原料做的，刚好足够她半个月来每晚挑灯夜读的量。点燃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霏羽抬起头，从抽屉中拿剪刀剪短了烛芯，然后低头把剪刀放回去，再接着看剩下的账本。
此刻她这么辛苦，不是别的原因。原本她在京华城物色自己可以做的生意，但是三月中旬，百里归雪收到飞鸽传书，圣医宫藏书阁离奇失火。
听闻此事的百里归雪自然只能结束自己短暂的春假，当天晚上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到瑶城。
“师父，马匹已经准备好了，真的不用归朔大哥送你吗？”霏羽站在门口问。
百里归雪边将包袱打好结边说：“不用了，从京华城到瑶城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如果他跟着我，我还觉得聒噪呢。”
霏羽只能从旁观察百里归雪的表情，见对方的脸上完全没有笑意，忍不住问：“现在并非夏秋季节炎热的时候，圣医宫的藏书阁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
百里归雪将打包好的包袱往桌上一扔，然后转身随性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这当然不是一般的起火，估计和当年山水庄的藏书阁起火一样，是有人蓄意而为。”
霏羽不解：“怎么说？”
“当年山水庄起火，是因为对藏书阁很熟悉的玄苍教前任教主偷走了一本秘籍，为了避免被发现才故意纵火。”百里归雪幽幽道。
霏羽顿时明白过来：“那也就是说，圣医宫的藏书阁可能遭贼了？”
“不一定，”百里归雪摇了摇头，“圣医宫藏书千万，绝不是一个晚上能够翻完的，如果连续多晚潜进藏书阁，又怎么不会被圣医宫巡逻的弟子发现。而且，很少有人进出圣医宫的藏书阁，里面也全是医书和蛊毒之术的书，不会那么快就被发现。”
“还有蛊毒之术的书？”霏羽有点惊讶，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圣医宫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怎么会收藏害人的蛊毒之术呢。
“是啊，毕竟我的母亲事南疆人，南疆的蛊毒之术更为流传，而且一些蛊毒之术也不全是害人。”说到这里，百里归雪摊了摊手，“不过，我是一点蛊术都不会，也只会最基础的毒术。用毒用蛊这方面，可能药堂的秦堂主比我更清楚，她年轻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哦。”
忽然就听到了八卦的霏羽亳不惊讶，毕竟对方现在看起来依旧不是个会被欺负的主。
“我这次估计会离开一个月，前段时间紫菀姐说昆西的账本有点问题，你之后有空看看。”
百里归雪的语气太过随意，霏羽点完头才发现自己又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
“师父，这应该是你应该看的吧……”霏羽讪笑。
“没错，不过，这不是要锻炼你么？”百里归雪也笑，接着毫不客气地说，“毕竟你将来要看的账本还多着呢，这种有问题的账本自然也会遇到。如果真的有什么大问题，估计还得让你去一趟昆西，昆西富商世家夏侯，不就是你被赶出来的地方么。”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瞅着百里归雪已经打定了主意，霏羽知道自己是无法反抗了，而且，昆西城……她确实早晚都要回去的。
“那账本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账本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紫菀姐说得问题究竟是什么，就得你自己寻找了。”
这不是跟没说差不多吗……
霏羽只敢在心中这么想，就算不情不愿，还没准备好迎接挑战，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唔，真是我的乖徒儿，来，抱一个！”归雪向她展开双臂扑来。
回忆到此结束，霏羽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后合上账本，再将账本放入了左边已经看完的那堆账本上方。碟中此时还剩下一个青团，她拿起一个尝了一口，顿时被其中的馅甜到。
“不是说不要做豆沙的么……欸。”话是这么说，但她依旧吃完了这一个青团，然后随意拍了拍收，再伸手从右边的账本最上方拿了一本下来。
其实，看了这些账本后，她才知道圣医宫的药馆不光是卖药，也会卖一些香囊和香料。卖这些的原因也很简单，香料中有些也是药材，而且有些香囊的作用也很多，不光能驱虫，还能提神醒脑。
圣医宫的弟子也有随身佩戴香囊的习惯，所以除了乐器和医术，香囊也算是圣医宫的特征之一。妃玉阁曾经也推出过几款香囊，但是凡响并不大，所以就把图样给了药馆，让他们随意卖卖，没想到卖的居然还不错。
但是上一本账本最后香料和香囊似乎卖得并不多啊，比起前一年似乎少了四百两。
等到看完这一本账本晚上入睡的时候，霏羽又想起了这件事，一本账本是半年七家药店的总账，也就是说，香囊和香料半年的销量比去年下半年少了三百两……
有点奇怪，香囊和香料那半年又没有涨价，为什么又少了这么多，实在很奇怪。但她真的太困了，熄了灯之后就盖上被子睡了过去，连有件事忘了做都想不起来。
如果账本真的没问题，也就是说问题其实是在账本之外？睡前的霏羽，还在苦苦思索百里归雪离开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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