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很难受,身体的皮肤下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奇痒无比的同时手脚发麻,想要缓解痒意手脚却不听使唤,心脏里却又像是有只不知疲倦的脱兔在蹦跳,呼吸一声比一声重,像是风寒又像是肺痨。
她只是毒瘾发作了。
沈行衣拥抱着她,头埋进她的颈窝,瘦削的胸膛紧贴单薄的后背。修长的五指强行挤进她握成拳头的指缝,摊开她被指甲掐出血丝的掌心,牢牢摁在软绵绵的铺了好几层被子的床榻上。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喘气声才渐渐平息,这时,沈行衣会松开她的手,改为用手心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帮助她捋顺呼吸。她平静了一会儿,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的身体舒展开。
当年,郎中是被革职的太医,他本想做出一种可以最大程度缓解疼痛的特效药,但是却走偏了路,做出了一种容易上瘾的迷幻药。她是被收养用来试药的孩子其中之一,即使有抗药性,她也慢慢上瘾了,积年累月,她知道自己到了不得不根除的地步。
却,谈何容易。
随后才是酷刑。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即使紧紧闭上眼,殷红的颜色依旧会覆盖她的视线。丑陋干枯的躯体倒在床下,记忆中那半凝固的血河从床脚弥漫到了柜底,她惊愕地捂住嘴,令人作呕的气味却从手上传来。她摊开手心一看,居然全是粘稠的血,咣当一声,刀刃掉落在地。嘎吱嘎吱,门窗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她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无数从地底冒出的黑影跟在她的身后,像摆脱不掉的深潭黑泥……
迷幻药使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那年她十六岁,在可怕的幻象中,她手刃了郎中,从此她的梦境里,充满了血腥。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匕首,我的匕首......在哪里,放过我……我不想的……”她的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类似被梦魇镇住的呓语,开始逃避身边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东西爬入了她的衣服,她撕扯着身上的白色单衣,对抱着她的沈行衣无意识地拳打脚踢。
她杀人后被关进监狱里,后来她的师父对这个药感兴趣,用她的性命换到这种药的药方。她重获新生,只是没有自由,两年后来到昆西,开始将这种药进一步改良后配合香薰使用。
一开始,沈行衣采取捆缚的方式阻止她的自残行为,却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反抗。激烈的挣扎中,沈行衣曾经撕裂了她的左袖,看见她左臂上的曼陀罗刺青,妖娆而美丽。他只愣了片刻,右眼便挨了一拳,这是常态,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最终肯定会遍体鳞伤。后来,沈行衣发现小声在她耳畔呼喊她的名字会有效果。
她叫顾青萝,唯一珍惜的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青萝,青萝......我在这里......”沈行衣在她耳畔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当他遭到青萝激烈的反抗时,动作会愈加温柔。他的唇瓣时不时会触碰到对方的耳垂、耳尖以及颈部,每当这时候,对方就会难得安静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与梦境中不会存在的温柔。后来当她的梦魇再次到来时,沈行衣的应对方式也愈加熟练起来。他会呼唤着她的名字,用唇瓣、指腹、膝盖,轻柔地亲吻、抚摸、磨蹭怀中人柔软的躯体,直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看见失去焦点的如琉璃般的浅褐色瞳孔重新映照出自己的脸,沈行衣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直到最后,清醒过来的顾青萝也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