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躺在地上的尸体自然不是萧婵，不是裴瑾，更不是顾媛，而是婢女芩兰。
整件事都不过是一场金蝉脱壳罢了，那个裴卿翮口中“口才好”的人就是此前默默无闻，一点都不惹人注意的婢女芩兰。
“我不知道这个顾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相信了她。毕竟你也是个阴狠歹毒，杀害了裴家上下三十口的畜牲。当年的裴老爷也肯定死了，去年去世的裴老爷应该就是你爹。不过顾媛最后也没放过你爹，他喝下的人参酒里并不是人参，而是鬼参，不仅让他变得老糊涂，还一点点要了他的命。”
见原本还算气定神闲的裴卿翮的嘴角抽动得厉害，钟离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不知道一年前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有暴露的风险，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她和婢女换了身份。幸好顾媛本就深居简出，之后换个身份也不难，但是这一切事情都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就只有你了。但你爱妻美名在外，那么她让真婢女芩兰服用无忧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管结果是‘裴瑾’死了，无人揭穿事实也好，还是真像她所想的那样有人查了过来，最后的结局都是她安然无恙。
“而你……死无葬身之地，只配和乱葬岗的孤魂野鬼做邻居。”
钟离每说一句话，裴卿翮的神色就变得更加难看，而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对方的头已经完全低了下去，只有抖动的肩膀表现出了他隐藏已久的强烈情绪。
“好好想一想吧，随时等你开口。”钟离说完后，便转过了身。
背对着烛火，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纵使一向克制，他此时的脸色也如影子一般黑。
这几天，他详细询问了顾青萝有关顾先生和顾媛的事情。若依顾青萝所说，十二年前，顾媛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杀人换身份的是顾青萝的师父、也就是顾媛的亲爹。而他记得百里归雪说过，六年前在京华城鬼市，还有城外乱葬岗，被裴珺换做“顾先生”的男人自称过“钟离逸轩”，虽然那只是一张很像的人皮面具。但这说明，顾先生见过他的兄长。
既然顾先生在十二年前屠杀过裴家，那么，他肯定也有能力在两年后屠杀钟离家。只是顾先生已经死了，而顾青萝也并不知晓他当年执行过西域的什么任务，那么，唯一知晓真相的，就只有这位潜逃在外的顾媛。
“等一下！”牢内的裴卿翮从地上站了起来，喊住了即将离开的钟离逸尘。
只走出两步的钟离逸尘收回腿，微微侧身，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你还有话？”
“我真的只是想求财，并不想杀裴大人一家，动手的不是我，我和我爹只是被放过了而已。我记得、我记得领头的那个男人……身边有、有一条青色大蟒蛇，他带着十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杀了其余人。”
裴卿翮双手抓着栏杆，语无伦次地说：“我当时被吓破了胆，所以一直受他摆布，还有芩兰，也是他的人。裴瑾之前的确叫杜媛，我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那个孩子是芩兰的，她和那个男人一样心狠手辣，她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我、我只是不想死而已，钟离大人，他们肯定就是你说的西域暗探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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