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气走的百里归雪没有回到自己的帐篷，而是沿着军营边散步。此刻，远处的草地上终于浮现了一线白光，昭示着天即将亮了。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做的事就完全是对的。
完全信任裴珺真的可以么？她给予过很多人信任，只是有些人值得，有些人背叛，有些人开始信任，最后却做了另一个选择。
刚刚生气时浑身就好像在冒火，现在一点一点冷静下下来后，黎明前一刻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带来了熟悉的冷意。真是冷啊，十一月的西北就必须穿棉衣了。
“还好我带了这个。”
熟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她的肩膀上也多了一件披风。她抬起头，看见了刚刚和皇甫争执中绕不开的对象之一。
“我听说，慕容晚词昨晚下了手。”
“你果然在暗处盯着，”百里归雪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刚才你也看见了吧，那你告诉我，下毒的人是你吗？”
“明明刚才如此维护我，现在怎么反而来问我？”裴珺的声音里总带着笑意，百里归雪也不太明白他为何在笑。
“他确实骁勇善战，但就算如此，皇甫慕风在我面前也只是一个比我小三岁的臭小子。”百里归雪冷哼一声，“我不能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想不到你变成这样的人了。”裴珺似乎觉得这样的归雪很有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以前的你，明明要更加冷漠一点，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
归雪也不甘示弱地注视着他：“毕竟，寄人篱下之人是不能抱有太多期待的，对未来期待越高，失望就会越大。等待的时间越长，得到和心目中答案不同的那一刻就越难过。”
“如果是相同的答案呢？”裴珺故意问道，同时伸手将对方的头发从被压着的披风下解救了出来，
“那当然好……”归雪刚回答完，就察觉到对方的手若有似无划过了自己的脸颊，将自己的鬓发挽到耳后还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说着，她瞟了一眼裴珺收回的不老实的手，收回的视线没再落到裴珺的脸上。
“不告诉你。”裴珺看出了归雪的窘迫，玩闹了一句后就正言道，“你和我确实都有了很大变化。”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她看向远处渐渐升起来的朝阳，“十年，你我容貌都大改，经历的事也完全不同，连身体上都多了以前不曾有过的致命伤。”
“生死之际，我不在你身边，甚至还一直和你作对，如果我不曾记起过去，是不是你如今也不用如此为难？”裴珺站在她身边，和她望着同一个方向问道。
“一个人是由他经历的事构成的，失去了记忆的你并不是你，如果你后悔了，也可以不继续服用离魂散的解药。”刮在脸上的风依旧很冷，归雪的身体却慢慢暖和了起来，她的话听起来比之前多了理性与冷静。
“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是谁。”
远处的初阳已经越来越亮，裴珺的眼睛仿佛要被这光刺痛。他侧身看向归雪：“你后悔等我么？”
“别自恋了，我没有在等谁，只是无一人让我再心动。”
朝阳在百里归雪身后升起，她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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