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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江南地。
早已进入梅雨时节的江南很少有这么阳光明媚的时候,刚下朝不久的苗沫挽着易阑在垂柳下闲寐,几只蜻蜓在水面点点,泛起的涟漪一圈圈兜住追逐白云的锦鲤。
似是被鲤尾拍水声惊醒,苗沫轻声问道:“你可想好了,确定要去投笔从戎?”
易阑无奈的点点头,再次回复道:“想好了,我早就为天下的黎民百姓想好了。”
她俩是今年刚入朝的女官,皆为淇州人,苗沫是远近闻名的孝女,易阑则是名传京城的才女。
苗沫听出了易阑语气里的敷衍,微微挑眉,边晃了晃她的胳膊边满面不相信的说:“我还是怀疑你是一时冲动,军营可不比朝堂,虽然我朝也有女兵女将,但我觉得打打杀杀的事情,女孩子还是少接触为好。”
话毕,两人都沉默了一下,苗沫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难道你是认得今天来觐见的武将?你注意到有位站的稍后和咱们年龄相仿的女将吗?听说她是被临时召回的,你看她那么年轻就已经征战沙场了……”
有风吹起了条条柳枝,易阑顺手勾住一片柳叶把玩着,反问道:“你是说陆痕绡?”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苗沫挠了挠脸颊,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大家不想跟她接触。”
易阑松开柳叶,捏了捏苗沫的脸笑道:“那可能是你的错觉呀,我觉得她很好接触,听说我这次分配的军营就是她管辖的。”
“还有可能是你的错觉呢……”苗沫小声嘟囔着,耸耸肩,岔开了话题,“那你去军营可常要给我写信,毕竟在京城我可一个同乡也没了。”
“我肯定天天写,就是怕信使不天天送。”易阑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眺望过京城的城墙。
山的外面会不会是海呢?
5
几日后,易阑只身来到了军营。跟边防卫兵交换了公文,在对方有些轻蔑的眼神下迈进了中军帐的帐门。
虽是白天,但帐内仍点着灯,所以易阑把里面的陈设看的很清楚:一张床,一个案几,一个兵器架,一地的纸张。
案前坐着一位面若冰霜的女子,头发似是刚刚剪过,半长不短的挂在耳旁。她没有抬头,只看到在微微晃动的烛光下一双葱白如玉的手在不停的勾勾画画。
易阑恍惚的想着,常年征战沙场的女将的手也会是这么嫩白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位女子终于合上了从战事前方传来的简讯,她活动了一个脖颈,抬眸看向在一旁站着的一身素衣的易阑,略带僵硬的扯起了一个微笑,示意她落座,道:“末将陆痕绡,怠慢了姑娘。”
易阑连忙摇摇头,将圣谕递了过去,回道:“是小女冒然来访,叨扰了将军。”
陆痕绡接过圣谕,瞄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角,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姓易,单名阑。”
“易阑?”陆痕绡重复了一遍,似是已熟悉了这两个字,又问道,“易姑娘擅长什么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