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雪莲最后还是入了梵音自己的口。
被三七按在床榻上喝药的人张了张嘴,难听的话卡在舌根骂不出去,只能弱弱地朝窗前挺身而立的少年说到:“那是我给你偷……拿的。”
她觉得说偷有点掉神女的面子。
少年转过身懒懒地倚在窗沿上,笑意盈盈朝梵音答:“既然是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用在哪是我的自由。”
好。
真是好样的。
梵音险些被他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含恨西去。
那碗里药汤已经见了底,在往主子手里塞了颗饴糖后三七自觉端着食盒退下,宫远徵立刻接替了她站在梵音床前。
他已经收起了不着调的笑,如往日里一样抱臂环胸,一副生人熟人皆不可近的样子。
“梵音,以后别在我身上花这些心思了。”
“我常年试药试毒,受了伤比别人好的慢些是正常的。”
他原以为不说是为了他们两人好,现在却觉得这点嘴硬差点害死梵音。
卧房中是良久的沉默,一坐一站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宫远徵看得出梵音眼中有悲悯有难过,还有心疼。
他又后悔了。
他一向遭不住甚至抗拒这样煽情的场面。七岁失孤,从小被人说成是无心无泪的怪物。从小到大他所认为自己经历的最温馨的场景,
一是父母葬礼上哥哥为自己包扎指尖伤口,
二是角宫甬道内哥哥送他短刀还说日后他就是自己的靠山。
太难了,去处理这些复杂又矫情的场面太难了。
一阵长吁短叹后,宫远徵扯出个难看的笑活动了僵住的脸,正要开口打破沉寂却被梵音先一步抬起的手臂怔住。
“那你给我一刀吧,我的血肯定有用。”
昨夜失血过多,少女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出病态的苍白。
宫远徵看着那藕节似的手臂眉宇紧锁,适才所做的心理建设开始崩塌。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放血的,但是我怕疼。”
“可我现在觉得你应该比我更疼。”
毒药天才真是那么好当的吗?
在江湖和宫门看不见的地方,年幼的孩童不知躲在角落里咽下过多少声痛呼和呻吟。
梵音又把酸麻的手臂往前递了递,示意宫远徵快些动手。
少年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好像整座山都压在他肩上压的他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
“梵音,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宫远徵拍开她的手臂,面色沉寂,肩上那座山似乎压在了他心口上。
神女伤处难愈,流血难止,这是他在梵音醒来后才被告知的。
有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太像了——在还不知道什么叫责任的年纪就担上了一族的命运,被迫赋予的使命和盛名好像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两只暴风雨过后摇摇欲坠的孤舟在此刻相遇。
“少爷,执刃大人请各位宫主前往执刃殿议事。”守在门口的三七突然出了声。
“我知道了。”
宫远徵放下手臂,掌心搭上腰间子母刀转身要离去。
眼前是金灿灿的朝阳晃了他的眼,身后是梵音卯足了劲儿朝他喊到:
“宫远徵,你以后也不要再痛了!”
身也好心也好,宫远徵,以后都不要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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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登“疯批拯救指南完成度50%,未来可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