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不夜天。
伐温之战于温氏而言,是重创,丝毫不亚于蓝氏被烧的那大半个云深不知处。
“家主,岐山上下皆已整顿完毕,还请家主示下。”
温逐流恭敬的站在厅堂中,眼睛定定的看向高台上的那个一身白衣的人。
“嗯,没什么示下的,一切按照往日我的规矩来,岐山一应事务所需后日会有人送上山来,你让人放行便可。”
温昭翻了翻手里的册子,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温晁如何了?”
温昭声线冷淡,配上那身孝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清冷。
“公子如今已经没有过去那般情绪激动,这几日喝药也十分配合,身体恢复情况也不错。”
温逐流想起今天刚从温晁院子里出来时,听到的那阵悲怆的哭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今日公子问起仙督和大公子的死,哭了很一阵。”
温昭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轻声道,“哭一哭也好,随他去吧。”
“家主不去看看公子吗?公子倒是想见您一面。”
温昭起身,来到温逐流面前,看了眼外面被夕阳染的红了大半的天,突然就想到了那日,温若寒死的那天,似乎也是这样,残阳如血,映照得地上的血河仿佛都不像血了。
“我不想见他,温逐流,你让他在院子里好好养伤,什么时候温晁能用左手持剑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是!”
温逐流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背影,眼底担忧的情绪越发浓重。
“家主,您也要注意身体啊。”
温昭听他安慰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难得你竟也会安慰人了。”
温昭柔柔一笑,脸上的清冷被瞬间冲淡,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已,竟然显得有些无害。
看着温逐流局促的模样,温昭也没有再看他笑话,抬脚走出了大殿,看着下面整顿一新的温氏,心里却明白,这外面再怎么修复,人心变了,很多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夕阳渐渐西陲,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温逐流内心却突然变得非常平静,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就这么安静的,陪伴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支撑整个温家,陪伴她守护她,这样的一辈子,好像即便没有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是件让人心生欢喜的事。
不知何时,好像从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温昭眉梢微动,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家主,我们该回去了。”
温逐流轻声提醒着,有一种异于往常的温柔和怜惜。
“温逐流,你先回去吧。”
说完温昭竟飞身下了岐山。
温逐流的脸色沉了下来,方才的琴声……
“你来了。”
岐山山脚下有一株已经百年的枯树,原本温若寒是想让人挖了去的,只是温昭喜欢,她自幼就喜欢在这株枯树上睡觉,只觉得风景甚好,如此,这株枯树才留到了如今。
现在,蓝湛就坐在她往日里最爱的位置,双膝上架着那把熟悉的忘机琴。
“是,我来了。”
蓝湛停下手里的动作,深情的望向她。
“阿昭,如今这世上,蓝忘机惟欠你一人,现在我来还债了。”
“蓝湛,我大哥火烧云深不知处,杀你蓝氏大半弟子,温晁屠杀云梦,江氏几近灭门,这些都是温氏欠你与魏婴的,后来你与魏婴带领世家众人,在这里,杀了我温氏满门弟子,杀了我的父亲和兄长,那日在江氏,我也断了温晁一臂,如此,我认为你我之间,无论是情分还是债,当是断的一干二净的。”
温昭冷眼看他,心知他性情温柔,更对她情深义重,但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不能太如愿的。那日,他选择了蓝氏的责任,放弃了她,那就该知晓,她不是个能吃回头草的人,更不会做那个被吃的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