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你听我说……”
“蓝湛!”
一声厉呵从两人身后传来,温昭扭头,就见捂着伤口,面色虚弱的温晁,满眼狠厉的看着蓝湛。
“你还敢来温氏?”
“你杀我温氏满门,你还有脸踏上岐山的地,你给我滚!”
温晁激动上前,一只手让他行走些不平稳,连日来的缠绵病榻也让他浑身虚弱,便是推,也推不动蓝湛一二。
“温晁,温氏作恶多端这么多年,合该有此下场,当日你在云梦大肆屠戮,若非阿昭拦下了你,你以为你这条胳膊能赔的起那么多人命吗!”
蓝湛冷着脸,对于诛杀温氏,他从不后悔,自始至终,他对不起的都只有温昭一个人。
“呵,云梦那些人的贱命如何与我温氏相提并论!”
“够了!都给我闭嘴!”
温昭一把抓住温晁想要前扑的动作,脸上是罕见的怒色。
“蓝湛,那日蓝氏听学,我便与你说过,我有把握不让任何事情影响到我们,你当日不信我,我总想着日后你总会信的,如今看来是我自大。所以,日后这岐山,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还有你,我是不是说过没有学会左手习剑,便不要来见我!”
“若你日后还是这般不懂事的模样,不用外面那些人杀你,我第一个送你去见父亲!”
温昭说完,扯着温晁就回了山上,独留蓝湛留在原地,神情颇有几分萧瑟。
……
“家主,真不用管他吗?”
温情站在岐山的最高处,看着山脚下那一抹白色的小点,本来就心软的人,如今更是觉得那人有些可怜。
自那日温昭带着温晁离开,蓝湛便一直待在岐山脚下的结界处,时间一长,便自己搭了座草屋,每日里准时燃起的炊烟仿佛在昭告整个岐山,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如今十六个寒暑已然过去,岐山的桃花开了一树又一树,温氏的小辈皆已长大成人,连温晁如今都能熟练的使用左手练剑,时光带来的变化大的惊人,而他却仍然待在那里,每日就在那枯树上,为十六年来从未下过岐山的那人弹琴。
一开始,温晁听到琴声,还会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时间一长,便是他,也有些习惯了。
“温情,现在岐山即便是没有我,也能撑得起来了,我也该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
十六年的时光好像从未在温昭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然美的出尘,但温情知道,她还是变了,十六年的繁杂琐事、外界压力、家族内部的发展重任都抗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就如同温氏的定海神针,容不得丝毫的闪失。
“家主辛苦了。”
温昭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这是我为我的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我甘愿承受。”
“我走之后,温氏就交给你了。”
温昭信任又支持的眼神落在温情的眼里,不禁让她眼眶一热。
“家主何必非要走?”
“阿宁也舍不得家主走的!”
温情想尽了挽留温昭的借口,唯有这个还算有些分量,这些年来,家主对待阿宁比温晁这个亲弟弟还要疼爱几分。
“温情,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也从不会因为谁而妥协,如果我真的妥协了,那也一定是因为我愿意,你明白吗?”
温昭定定的看向温情,温情心中一痛,迟疑着点了点头。
“温情恭送家主!”
“嗯,再见了温情,帮我告诉温逐流,请他照顾好温晁,这是我唯一对他的请求。”
话还没说完,那道红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温情的视野里。
而岐山脚下,蓝湛刚打开茅草屋的门准备继续弹琴,就被门前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小白脸,你这是要去哪儿!”
幼年初见的打趣,如今听来依然觉得不合礼数,可却让这个十六年都没有变色的男人瞬间红了眼。
“阿昭…”蓝湛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蓝二公子可愿与我私奔,无论去往何地?”
温昭来到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
十六年了,她已经十六年没有好好端详过面前这个男人了,他比十六年前要更加成熟,身形更加高大,可那双眼睛依旧像初见时候那样看似清冷,实则温润,让她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一些。
这十六年的时光,磨平了她的意气和少年棱角,时光的流逝也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珍惜。
如今她身上没有温氏,他也没有蓝氏,只有站在面前的彼此,那些年少的意气和矛盾统统消散在时光的车轮下,被碾成微不足道的尘埃。
“好!”
蓝湛红着眼深深的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温昭看着云层中探出的日光,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人,不由觉得如今这些倒是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