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姬夫人落座后,宫尚角拿起放在自己手边的那份拼粘完整的医案,开口说道:“刚刚你们说没有人证,那现在人证到了。”
结果如阮黎所料,雾姬夫人证明了宫子羽为老执刃亲生。宫远徵情绪有些激动,宫尚角也一怔,像被人打过一个耳光,表情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最后侍卫首领开报告“禀告长老,医馆内泠夫人的医案不见了。”宫尚角的咬着牙看了雾姬夫人一眼。此事告一段落,宫尚角和宫远徵吃了哑巴亏。
晚秋的晨雾还未散尽,训练场边的枯树枝桠上凝着薄霜,风卷过便簌簌落下,混着枯叶在青石地上打着旋。
阮黎双手握着长刀刀柄,手臂绷得笔直,可每回挥刀时,右肩总会不由自主地向上耸起,连带刀锋都歪了半寸,砍在木桩上只留下一道浅痕。
“松肩。”宫子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腰间的佩刀随着站姿轻晃,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长刀沉,靠的是腰劲带肩,不是让肩膀扛着刀走。
阮黎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重新起势。刀柄硌得掌心发疼,她刻意压着肩膀,可刀锋刚扬起,肩头又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往上提,整个人都透着股僵硬。她收刀时力道没收住,刀身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手腕发麻。
宫子羽上前,弯腰拾起她的刀,反手握住刀柄演示。晨光穿过薄雾落在他手臂上,能看见肌肉随挥刀的动作流畅起伏,肩头却始终稳如磐石,仿佛刀身的重量全被腰腹的力量卸去了。
“你看,”他手腕轻转,长刀带起一阵冷风,利落劈向旁侧的断木,“肩是轴,不是秤,要让力从这里——”他指尖点了点自己腰侧,“顺着胳膊送出去,肩膀只负责转,不负责扛。”
他顿了顿,“不过这把刀对于你来说确实有点重。”心里暗暗又补了一句,“回头给你铸一把好的刀。”想到阮黎收到心刀的表情,宫子羽不禁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时,总像有细碎的光落在眼睫上。眉峰不是骤然化开的,而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柔和,一点点松下来,连带着眼角的弧度都放得极缓。
阮黎看着断木上齐整的切口,又看了看他稳如泰山的肩膀,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重新接过刀,刻意沉下肩膀,试着让力道从腰腹出发,顺着手臂淌向刀尖。
“对了。”宫子羽眼底漾开点笑意,退开半步,“再试试,我相信阿黎你一定可以的!”
白天宫子羽的鼓励声仿佛还在耳边,月色浸在霜里,冷冷地淌过这片土地。阮黎握着长刀的手已泛出红痕,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一遍遍重复着挥刀的动作。
风卷着残叶掠过脚边,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颀长,随刀势起落,时而绷紧如弦,时而舒展如弓。
她停下来,抬手按了按发酸的肩颈,指腹触到一片滚烫。阮黎深吸一口气,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重新握刀。